馬卓跟在後頭，幾次想張嘴說點啥緩和一下，可一瞅見娘那繃得緊緊的側臉，話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
這會兒說啥都沒用，只能等娘自個兒氣消。
等他們娘仨回到家的時候，院子裡依舊是叮叮噹噹，幹得熱火朝天。
王石頭正光著膀子，跟幾個工人一起往外抬拆下來的舊房梁，累得滿頭是汗。
看見馬卓他們回來，特別是瞅見張顯菊那明顯不待見人的臉色，和跟在後頭蔫頭耷腦像個犯了錯的小娃兒似的馬卓，王石頭立馬就聞到了一股子不對勁的味兒。
他放下手裡的活計，擦了把汗，笑呵呵地湊了過來，衝著馬卓擠眉弄眼：“哎呦，卓子，這是咋了？出去一趟，咋還把嬸子給惹毛了？是不是又偷偷幹啥壞事被逮著了？”
馬卓被兄弟這麼一打趣，臉上有點臊得慌，但也只能乾笑兩聲，不敢吭氣。
娘正在氣頭上，自個兒這時候要是再跟石頭瞎咧咧，那不是往火上澆油嘛。
他衝石頭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再說了。
王石頭也是個機靈鬼，一看馬卓這慫樣，立馬就明白了七八分，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再多問，轉身又去忙活了。
馬卓趕緊上前幾步，想幫娘拎東西。
張顯菊卻還是不搭理他，自個兒提著籃子和大雁，拉著妞妞，徑直進了東屋，把他一個人晾在了外頭。
馬卓摸了摸鼻子，沒轍地嘆了口氣。
看來這氣兒還沒順過來呢。
他把揹簍放在牆角，也顧不上拾掇裡頭的東西，就在院子裡找了個乾淨的石墩子坐下，等著娘消氣。
過了大概一頓飯的工夫，東屋的門才又開了。
張顯菊牽著妞妞的手走了出來。
妞妞的小臉和小手都已經洗得乾乾淨淨，身上也換了件乾淨的小褂子，小嘴也不再是黑乎乎的了。
張顯菊臉上的火氣也消散了不少，雖然還是沒給馬卓好臉瞅，但至少不像剛才那樣緊繃著了。
她走到灶棚那邊，開始拾掇晚飯要用的傢伙什兒。
馬卓一看娘這態度鬆動了，心裡也鬆了口氣。
知道這是氣頭過去了。
他趕緊站起身，走到水缸旁，抄起水瓢，嘩啦啦地就往自個兒頭上和身上澆涼水。
忙活了大半天，又在山裡鑽了一圈，身上早就黏糊糊的全是汗了。
用冰涼的井水這麼一衝，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痛快了不少。
他正光著膀子衝得起勁，張顯菊端著一盆剛洗好的青菜從灶棚裡出來，一眼就瞅見兒子又在用涼水澆身子。
剛才那點沒完全消下去的火氣，立馬又被這景象給勾起來了。
“你這孩子！剛從山上跑了一身汗回來，就敢用這麼拔涼的水衝？你當自個兒是鐵打的啊！著涼了咋辦？發起燒來看誰伺候你！”
她幾步走過去，也顧不上說別的了，劈手就把馬卓手裡的水瓢給奪了下來。
“多大的人了，一點不知道顧惜自個兒！這天兒是熱，可早晚已經帶點涼氣了，眼瞅著就要入秋了，你還這麼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