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卓卻像釘在了原地,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更沒生氣,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將那張嶄新的、帶著油墨清香的兩塊錢票子,遞到了趙老蔫眼前:“趙叔,我不白借。這是車錢和油錢,你看夠不夠?要是不夠,我再加點。”
趙老蔫本來是想直接把這傻小子轟走的,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馬卓手裡捏著的那張綠油油的兩塊錢票子時,那雙原本眯縫著的眼睛,瞬間就瞪得溜圓!
兩塊錢!我的個乖乖!這年頭,兩塊錢可不是小數目!夠他這“油老虎”跑好幾個來回縣城的油錢了!甚至還能落下不少!
但他臉上的驚喜只持續了一秒,隨即眉頭就緊緊地擰了起來,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懷疑。
馬家的窮,那是全屯子出了名的。
馬老爹那個挨千刀的賭鬼,早就把家底敗得一乾二淨,還欠了一屁股爛賬。
他婆娘張顯菊帶著倆半大孩子,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艱難。
這傻小子,他哪兒來的這兩塊錢?
而且,還是這麼嶄新的一張票子!看著就不像是自家攢下來的!
這錢……來路不對勁!
“你這錢……”趙老蔫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他往前逼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眼神銳利地盯著馬卓:“是哪兒來的?”
馬卓迎著他審視的目光,面不改色,坦然地回答:“我自個兒掙的。”
“你掙的?”
趙老蔫嗤笑一聲,那表情彷彿在說“母豬都能上樹了”:“放你孃的屁!就你?你掙個啥?除了會吃白飯,浪費糧食,你還會幹點啥?說!老實交代!是不是偷人家錢了?嗯?偷誰家的了?”
在他根深蒂固的印象裡,馬卓這傻小子能拿出兩塊錢來,除了偷,絕不可能有第二條路!他那個賭鬼老爹不是好東西,這兒子肯定也學壞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沒偷。”
馬卓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語氣,簡單地回了三個字。
他知道,跟這種認死理、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的傢伙解釋再多也沒用,事實勝於雄辯。
“沒偷?沒偷你哪來這麼多錢?”
趙老蔫的聲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馬卓臉上了:“你小子嘴還挺硬!行!我看你能犟到什麼時候!”
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蹊蹺。
要是這傻小子真偷了錢,還是從他趙老蔫手裡露出來的,到時候失主找上門來,他指定也得跟著吃掛落!不行!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弄清楚!
趙老蔫一把扔掉手裡的扳手,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他猛地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伸出,死死抓住了馬卓的胳膊。
他的手勁兒極大,常年幹農活,手指像鐵鉗一樣,抓得馬卓胳膊生疼。
“走!跟我走!”
趙老蔫拽著馬卓就往村子中間走,力氣大得幾乎要把馬卓拖走:“好你個小兔崽子!學壞了啊!小小年紀就敢偷錢了!膽子不小啊!走!找你娘去!讓你娘看看你乾的好事!讓她好好管管你!看我不讓你娘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