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看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用蚊子哼哼似的聲音喊了兩嗓子。
馬卓睡得太沉,一點動靜都沒有。
妞妞膽子大了點,又往前湊了湊,伸出短短的小手指頭,像小雞啄米似的,輕輕捅了捅馬卓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哥哥,起床啦!太陽都曬屁股啦!咱們還要去城裡呢!”
這下,馬卓終於有了反應。
他眉頭微微蹙了蹙,眼皮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剛睡醒,眼神裡還有些許迷濛,像籠著一層薄霧。
當看清是自家妹妹那張瘦巴巴、卻亮晶晶的小臉蛋幾乎貼在自己面前時,他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他撐起有些痠痛的身子坐起來,抬手揉了揉妞妞的頭髮:“咋起這麼早?不多睡會兒?”
妞妞被揉得咯咯直笑,小身子得意地一挺:“不睡啦!要去城裡!娘都起來好半天啦!”
馬卓扭頭看向外間,果然看到母親已經端坐在炕沿邊,正低著頭,手裡拿著針線納著鞋底,但那姿勢,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瞟向裡屋。
他心裡明白母親的擔憂和疑慮,但眼下也不好多解釋什麼,只是語氣平靜地說道:“行,那咱們這就準備準備。”
他利落下炕,到院子裡用冰涼的井水簡單洗漱了一下,冰水激得他精神一振。
然後,他走到柴草堆旁,把昨晚上藏好的野豬和那一揹簍草藥給拖了出來。
當張顯菊看到那頭被捆得結結實實、雖然死了但依舊顯得肥壯的小野豬時,又是一聲低呼,眼睛都瞪圓了。
再看看旁邊那一大揹簍黑乎乎、還帶著新鮮泥土的草根樹皮,她心裡頭的疑慮頓時去了七八分,但那份擔憂,卻絲毫未減,反而更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又是你弄回來的?”
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嗯,昨晚回來路上順手套著的。”
馬卓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開始琢磨著怎麼把這堆硬貨弄到縣城去。
靠兩條腿走四十里崎嶇山路,還得扛著這近百斤的重物,別說帶著娘和妹妹,就是他自己一個人,也得累個半死。
他目光落在母親腳上那雙納了又納、鞋底都快磨平了的千層底布鞋上,又看看妞妞那瘦弱得彷彿風一吹就要倒的小身板,心裡瞬間打定了主意。
不能讓她們娘倆再跟著自己受這份罪了。
“娘,妞妞,你們先收拾一下要帶的東西,我去趟村東頭。”
“去村東頭幹啥?”
“我去借個車,咱們坐車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