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著實沒想到,這次來做客,反而得罪了人。
“外祖母要和八娘出門嗎,去哪裡啊?”凌青菀仍是偷偷問大丫鬟。
“盧家的二太夫人身子抱恙,咱們家太夫人答應帶著八姑娘去探病。原是前天要去的,耽誤了。”大丫鬟也悄聲告訴凌青菀。
凌青菀打量景八娘,又思索丫鬟話裡的意思,隱約能猜到:八娘只怕是和盧家定親了,所以去盧家探病就特別慎重。
“二太夫人,是嬸祖母嗎?”凌青菀在心裡暗想。
她夢裡,自己總和姐姐盧珃在一起。有位老太太,看上去慈祥又不失精明果斷,如今在盧氏內宅當家做主。
她就是嬸祖母,盧家二房的太夫人。
嬸祖母的長子,十年前就接替了盧玉父親,成為西北三大重鎮的節度使,掌管一方軍馬。
凌青菀的舅舅,也算是盧氏的下屬。
凌青菀的舅舅,是四品刺史,算是個小軍閥。那麼,盧氏就算是西北的大軍閥了。
軍閥擁兵自重,已成為弊政,連朝廷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朝廷想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幾代帝王的努力,最後引發多場暴動,才不了了之。
現任的皇帝,不敢輕易啃這塊硬骨頭。
故而,當年盧珃在宮裡殺了十位宮妃為盧玉報仇,官家也拿她無可奈何。
這就是盧氏的背景。
和盧氏相比,連姨母安家也只是小門第,盧氏才算是真正的高門大族。
凌青菀聽到盧氏的二太夫人,一時間有些失神。
“當年姐姐能進宮,是因為她說動了嬸祖母,取代了七娘,嫁給沐王的。”凌青菀又想。
沐王一直看重盧氏的權勢,想和盧氏結親,定下的七娘。而後,突然變成了盧玉的姐姐盧珃,這是嬸祖母做主的。
盧珃當初和王氏某位子弟是青梅竹馬,兩家早有口頭的約定,只等盧珃成年就開始議親。
母親去世後的幾年,常有個男孩子,偷偷翻她們家院牆,進來給盧珃送好吃的、好玩的。
他總是偷偷摸摸的來。
盧玉雖然從來沒有和他正式見面過,但是每次都知道他來。他是從盧玉住的房子的後牆翻過來。
他來了之後,總有好吃的,姐姐也會非常開心,整個人都明媚起來,不同於往常的陰鬱。
盧珃和盧玉的丫鬟們都知道這件事,後來盧珃選擇了背棄和王氏的婚約,進京去做沐王妃,一個丫鬟也沒帶,盧玉再也沒見過她們。
那些丫鬟,不知去向,生死未知。
盧珃上京的時候,是帶著盧玉的。王氏那位公子,跟了他們整整十天,風餐宿露,勸也勸不走。
他沒有強迫盧珃回去,只是不停的勸說她,讓她跟著他回太原。盧珃不為所動。
“盧珃,你是王家的人,別往前走了,跟我回太原府吧。”盧玉總記得這個聲音,深情又哀痛。
假如是盧玉,只怕沒有這個定力,會繼續上京。
而盧珃,滿面的淚痕,卻咬牙不理會,令車伕繼續趕路,將她的青梅竹馬拋在身後。
盧玉和盧珃同車,對這件事印象深刻。因為她很少再聽到那麼哀痛的聲音,也很少見她姐姐哭。
母親走的時候,盧珃都沒有哭得那麼傷心。
後來的一生,哪怕盧珃和官家那麼不和,她都沒有再談過王氏。那是盧珃心頭的刺,碰都碰不得,一碰就撕心裂肺的疼。盧玉想到這裡,心裡就跟針扎一樣的疼。
不知道盧珃投胎轉世沒有,過得好不好,這是盧玉唯一關心的。
“表姑娘......”丫鬟輕輕喊凌青菀。
凌青菀回神,外祖母已經出來了,站在她面前,對著她微笑。剛才外祖母喊她,她沒有聽到。
“外祖母。”凌青菀連忙起身。
外祖母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你今天在家裡,我和八娘去盧家探病,很快就回來陪你。”
“是。”凌青菀道。
外祖母和八娘走後,凌青菀就問外祖母的丫鬟:“八娘是要和盧氏說親嗎,哪位公子啊?”
盧氏門第高,景家以和他們結親為榮。
“......是盧氏五老爺房裡的十二少爺。”丫鬟告訴凌青菀。
說實話,盧氏叔伯太多了,盧玉就沒搞明白過。如今,只剩下零散的記憶,就更加記不起十二少爺是誰了,問了也是白問。
她笑了笑。
上午沒事,凌青菀去外院,打算找安簷。
她想說服安簷,帶著她出去走走。哪怕看看太原的街道,也許會想起什麼。
“需得想方設法去盧氏的祖墳看看,不知道我埋在哪裡的。”凌青菀想。
她想著,就出了垂花門。
剛剛出了垂花門,尚未遇到安簷,就瞧見她弟弟凌青桐,撇下小廝,輕手輕腳從角門摸出去。
凌青菀頓了頓,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下意識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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