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姑娘和十九姑娘,是繼母的女兒。
盧玉的繼母先後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剛滿一歲就夭折了,兩個女兒倒活潑健康,養大至今。
她們一個八歲,一個六歲,一團孩子氣,由乳孃帶著,出來見客人。
兩個孩子都很白淨,圓溜溜的眼睛,活潑可愛。
“九孃的屋子,從未動過,姑娘請隨婢子來。”一個四旬的媽媽,穿著銀紅色褙子,體體面面的,對茶煙和凌青菀道。
她是這裡的總管事媽媽,姓徐。她既負責照顧兩個孩子,又負責打理這院子。
凌青菀認得她,徐媽媽是盧玉母親的陪嫁,從前就很忠心,還在盧玉跟前服侍過。不成想,她如今還在盧家。
由這媽媽在此處當差做總管事媽媽,大概是嬸祖母指派的。
繼母的兩個女兒,都住在一樓;而二樓,曾經是盧玉和盧珃的閨房,至今未動過。
當年她和盧珃也住在這裡,一樓是她們待客的地方,並不住人。也是因為盧珃覺得一樓潮氣大。
管事媽媽領著凌青菀和茶煙,上了二樓。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悠長的檀香氣息。
“......怎麼還點香?”凌青菀問道。
管事的媽媽回答道:“婢子每隔五天就要叫人上來打掃通風,免得屋子和東西壞了。點上檀香,去些塵氣味。”
凌青菀點點頭。
這位管事的媽媽很想問凌青菀,為什麼來看這裡。但是,她生性警惕,不好在客人面前露出端倪,就忍著沒問,好似她不感興趣一樣。
“西邊就是九孃的屋子。”媽媽告訴凌青菀。
凌青菀點點頭,讓她開門。
開門之後,凌青菀踏入這屋子,眼睛陡然發熱,眼前霧氣濛濛的。雖然滿屋子都是檀香味,氣息早沒有了,可是屋子裡的擺設,一點也沒變,和她夢裡的一模一樣。
她的書案上有幾本書,也有筆墨紙硯;她的床頭,還有幾件換身的衣裳;桌上有茶盞,全是她喜歡的顏色和樣式。
屋子裡的陳設很簡單,因為盧玉每年只回來住幾天,並不是因為她去世而改變了。
“這個針線籮筐,能送給我嗎?”凌青菀在她臨窗炕上,發現了一個針線筐,裡頭還有尚未做完的針線,和一塊舊帕子。
管事的媽媽面露驚愕:“這......姑娘,這是我們家九孃的遺物。”
茶煙則道:“徐媽媽,凌姑娘是二太夫人的貴客,既然她喜歡,派人去問一聲二太夫人。若是妥當,就送給她好了。”
徐媽媽緊緊抿唇,很痛苦又憤怒的樣子。
這是九孃的東西,二房的小丫鬟居然口吻輕鬆想隨便送人!
“算了,算了!”凌青菀立馬放下,道,“是我失禮了。我瞧見九娘姐姐的東西,就有些失態。”
“......姑娘和九娘相熟嗎?”徐媽媽問。
凌青菀就說:“她曾經指點過我的醫術......”
徐媽媽微訝,道:“姑娘會醫啊?”她眼睛有些溼了,立馬就想到了九娘,“我們九娘醫術最好了。”
凌青菀就想起了,自己曾經給這位徐媽媽看過病。
這位徐媽媽年輕的時候,左腿受過傷,後來每到陰天的時候,就鑽心的疼,生不如死,是盧玉治好的。
“九娘姐姐醫術的確過人,她還說過徐媽媽您的腿,也是她治好的,不知道這些年,您是否復發?”凌青菀問道。
茶煙有點驚訝,她不知道這件事。
徐媽媽則震驚,一下子就捂住了嘴,眼睛已經溼了:“姑娘,原來真是九孃的故人!九娘記得婢子,還說過婢子的事?”
凌青菀點點頭,道:“說過的......”她就把這位媽媽的腿傷,簡單說了一遍。
徐媽媽眼淚簌簌。
她半晌才驚察自己失態了,掏出帕子擦了眼睛,哽咽著對凌青菀道:“姑娘果然和九孃親密!婢子知道姑娘也懷念九娘,這個針線筐,是九娘在家慣用的。姑娘拿去做個念想,也不辜負您的心。”
徐媽媽之前因為凌青菀是二房的丫鬟帶過來的,對她有點敵意。此刻,她的敵意消失殆盡。
這裡的東西,原本就是這位媽媽盡心看守,不需要經過大夫人的同意。
針線籮筐是個小玩意,不值錢,不用過賬目。既然凌青菀和九娘那麼熟,這位媽媽就做主送給了她。
凌青菀很感激收下了。
而後,她又把屋子前前後後逛了一遍,這才離開。
她想起了很多事,腦子裡甚至亂糟糟的。
記憶是洪水,將她淹沒了,她反而看上去渾渾噩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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