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和母親到了安家時,大表兄安楓已經風塵僕僕從信陽趕到了京師。
安楓晝夜不息,不知累死了多少馬匹,用八天的功夫跑完一個月的路程。
所以,他削瘦、神態疲倦,又滿眸焦慮,坐在妻子的床邊。
大表嫂一直哭。她淚流滿面中,也帶著難以遏制的驚喜。這些日子,大表嫂的洩瀉更嚴重,瘦得臉頰顴骨凸起。
她蒼白如紙,脆弱不堪。
“楓兒?”景氏瞧見安楓,訝然。
驚訝之餘,景氏回眸看了眼自己的女兒,她知道是凌青菀教唆安棟寫信,讓安楓回來的。
不成想,安楓居然真的回來了。
凌青菀安靜立在眾人身後,清雋眉眼安靜無波,不與母親對視。
“姨母。”安楓起身給景氏見禮。他著實太累了,站起來腳步有點踉蹌,兩腿痠痛難忍。
晝夜不下馬,辛苦可想而知。若不是安楓從軍多年,並不說累死馬,他自己先要累死了。
“快坐下,快坐下!”景氏道。
她甚至自己攙扶安楓。
有個丫鬟連忙幫襯,扶安楓坐在周氏的床畔。
大表嫂的裡屋,安家的人都來了,姨母、安棟和安簷皆在。
姨母眼裡有淚,心疼兒子,又擔心兒媳婦;安棟侷促不安,不時給凌青菀遞個眼色,想讓凌青菀出去,兩人私下裡商議幾句。
凌青菀卻示意他稍安勿躁。
安簷原本一臉肅然。餘光瞥見了他弟弟和凌青菀在眉來眼去,他冷漠的眸子越發冰涼。
“大表嫂,我自己畫了張祝由符,貼在你床頭可好?”凌青菀突然走到大表嫂的床邊,出聲道。
她聲音清冽,在屋內響起。
大家都看著她。
“古時醫書上說,符咒禁禳之法,用符咒以治病。大表嫂的病,用藥效果甚微,不如用祝由符試試?”凌青菀又道。
她說得格外認真。
她自己畫好的祝由符也拿了出來。
眾人看過來,這符用黃紙畫成,符咒寫得很神秘莫測,隱約透出幾分靈氣。
符畫得好,就有這個效果,看上去很靈驗。
“菀兒,你莫要胡鬧。”景氏連忙道。
景氏有點尷尬,她還以為凌青菀在家說笑呢,不成想她真的拿了自己的符咒到安家來。
“娘,我不是胡鬧。上次我還治好了程太夫人,您忘了嗎?我這符咒,肯定能治好大表嫂的。”凌青菀回眸,一臉慎重看著母親。
她語氣分外肯定。
“好,妹妹貼上吧。”躺在床上的大表嫂,聲音虛弱道。她怕景氏罵凌青菀,連忙應下。
大表嫂周氏此刻,心情極好。她日思夜想的丈夫,從信陽趕了回來,解了她濃濃的相思苦,所以她不忌諱凌青菀的祝由符。
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麼都順眼,而且人也沒那麼難受。
況且,周氏瞧見那符,心頭倏然清明。她跟那符咒有眼緣,覺得那符看上去很靈驗,興許真的有用呢。
周氏也相信這些。
“嗯。”凌青菀道,“我親自貼,你們沒有學醫,不通祝由術,貼的不靈。”
小景氏和安楓面面相覷。
但是,他們都沒有開口,怕凌青菀心裡不舒服。因為凌青菀沒有父親,小景氏和安楓對待她,總是溫柔寵溺,又是親戚,生怕惹得她不快。
丫鬟們搬了梯子,拿了漿糊給凌青菀。
凌青菀親自爬上了梯子,把那道祝由符,貼在周氏的拔步床正上面。
大家都在看她。
安簷也瞧著她。
從安簷這個風向看過去,有幾縷陽光正巧灑落在凌青菀的身上,讓她濃密烏黑的青絲泛出青青光潤。
她肌膚凝雪,皓腕映輝,腰身修長又纖細,側顏精緻嫵媚。
安簷的眼睛,微微轉動了下。他低下頭去,不再看凌青菀,只是拳頭慢慢鬆開了。
“這是做什麼?”門口,傳來一個疑惑的中年男人聲音。
凌青菀從梯子上爬下去。
她知道是姨父來了。
果然,她的姨父,身後跟著一名年邁的大夫,進了屋子。
“這是作甚?”姨父抬眸,瞧了眼那道黃紙符,濃眉微微蹙了蹙。
這道符嫻熟精緻,應該是道行高深的道士畫的。姨父不介意家裡去拜佛求符,畢竟是個法子。長媳病得這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什麼法子安家都願意嘗試,姨父也不反對。
但是讓凌青菀去貼,是怎麼回事?
凌青菀是親戚家的小女孩兒。
姨父安肅自己沒有女兒,又知道妻子和大姨子的約定,凌青菀遲早他的兒媳婦,故而也把凌青菀當成家人。
明明幾個兒子都在,卻讓女孩子去貼符,讓安肅眉頭深蹙。
他看了眼小景氏和安簷兄弟。
安棟心裡有鬼,立馬垂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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