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下來,開始數落景氏的不是。
數落的話,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給三姑娘的陪嫁太少了,讓三姑娘去婆家丟臉。不僅僅是三姑娘叫人瞧不起,就連晉國公府也被人看不起。
景氏表情平淡,聽著老太太說,沒有半分惱怒。等她停歇時候,景氏才道:“秦家的聘禮,是我私吞了?”
老太太啞口。
“......他們家的聘禮,我全部換成嫁妝,給了三姑奶奶,沒有私吞半個銅板,這都是有賬目可查的,老太太可要瞧瞧?”景氏又道,“再說,有兩位姑奶奶在先,陪嫁的良田就是那麼多,難不成為了三姑奶奶破例?家裡無例可循,叫往後的媳婦怎麼當家?”
老太太心頭一梗,這是說她不會管家呢。
她正想說什麼,景氏卻被她插嘴的機會,繼續道:“母親自己的私房錢,貼給姑娘做陪嫁,也是有現成的例子,這幾年嫁閨女多循此例。
老太太既然疼三姑奶奶,怎麼不把自己的私產拿出來,替三姑奶奶做臉?只來和我鬧,有什麼用?”
老太太氣急,一口氣堵得喘不上來。
當初老太太當家,把晉國公府的財產變成她自己的陪嫁,也是做過的。她的陪嫁薄,透過做些手腳,漸漸豐足起來。
可是八年前老太太孃家的兄弟出事,需得花錢,老太太私下裡貼了孃家,花了絕大部分的陪嫁,如今她是沒什麼私產了,景氏早已知曉,只是不點破。
屋子裡靜下來。
老太太氣急敗壞的來,鬧了個灰頭土臉,半晌都梗得說不出話來。
“大舅母,您這是不孝!”程二姑娘跳出來說,對景氏道,“你這樣和外祖母說話,分明就是不孝順,我們去應天府告你!”
這孩子十三歲,有時候說話氣死人。
景氏就冷笑:“二姑娘還知道孝順?我們可沒有趁著老太太病,想弄死老太太。論起孝順,二姑娘算是頭一份的。”
這就踩到了二姑奶奶和程家姊妹的痛腳。
她們也啞口無言,氣得要死,卻爭辯不過景氏。
“......既然要去應天府告,也好。”景氏道,“就去說個明白,如今不是紀王任府尹嗎?官、民都在一家人,咱們就說清楚去。”
景氏的聲音有點厲,好似要喊人。
程家母女和老太太這才想起來,如今應天府府尹就是紀王,凌家的姑爺......
這還告什麼?
哪怕景氏被老太太殺了,紀王也會偏袒她,給個無罪,何況景氏不曾虐待老太太。
“大嫂,您消消氣!”三嬸一直站在最後面,此刻才站出來。素來好脾氣的景氏發火了,事情越發不好收拾,總得有個人出來做和事佬。
和事佬不好做,弄不好就要兩頭不是人。
三嬸還是站出來了,因為家裡此刻無人可用了。
“大家的心都是一樣,盼著三姑奶奶好。”三嬸道,“今天是拜門的大喜日子,咱們別自己傷了和氣。大嫂,不如派個人去秦家催催......”
她話音剛落,有個小廝氣喘吁吁跑進了榭園,噗通給景氏跪下,大聲道:“大|奶奶,秦家拜門的馬車已經出發了一刻鐘,很快就要到昭池坊了。”
大家鬆了口氣。
這場爭端也暫時擱下了。
老太太不等景氏說什麼,自顧站起身,急忙往垂花門口去。二姑奶奶等人跟上她。
三嬸也跟著她們走了。
景氏暗暗舒了口氣。
一直沉默的紀王妃,臉色不好看。等眾人走了,紀王妃蹙眉對景氏道:“這也不是個事兒,你們應該分出去單過,跟他們牽扯什麼?”
“老爺子還在呢,不好分家......”景氏無奈道,“我何嘗不想去過幾天清淨日子?”
“呵,他還在?在不在的,又有什麼不同?”紀王妃冷笑。比起繼母,她更恨對她不管不問的晉國公。
景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別說氣話,然後道:“走吧,去垂花門口。都這麼晚,好在趕在日落之前了。這件事辦妥了,往後我身上就沒有大事了......”
往後孩子們的婚嫁,景氏就只管自己這房的。其他房頭的孩子,她是不會伸手的。
凌青菀和趙禎也一直沉默著。
她們跟著景氏和紀王妃,去了垂花門口。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三姑奶奶終於拜門了。
三姑奶奶神色尷尬,給母親和嫂子們行禮,又給兩位姐姐行禮。
“怎麼才來拜門?”老太太急忙問她,“秦家是誰做主的,媳婦拜門也耽誤了?”
一副要替三姑奶奶做主、找秦家討個說法的樣子。
三姑奶奶更是難堪,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好了,先進去再說吧。”景氏道。
整頓一番之後,凌家的女眷簇擁著三姑奶奶,去了外院的中堂。晉國公和老太太端坐正位,三姑爺和三姑奶奶下拜行禮。
凌青菀終於見到她的三姑父。
和晉國公府的其他人一樣,凌青菀對這位三姑父也頗為吃驚:他眼角青腫,唇上破裂,似乎是跟誰打架了。
“這是怎麼了?”二嬸低聲詢問景氏。
景氏搖搖頭。
三姑爺鼻青臉腫,肯定不是凌世薇打的。凌家的三姑奶奶,沒有那麼強悍。
怪不得拜門晚了,原來是秦家自己出事了。
“到底是個什麼人家啊?”凌青菀不由在心裡暗想。她對三姑姑的印象不差,是個溫柔敦厚的女孩子,不聰明卻也不傻,容貌平凡、性格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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