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凌青菀夜裡睡不踏實,不是哭醒,就是半夜睡不著,失眠到天亮。
那個夢,對她的衝擊太強烈了。
她好似對自己有了種難以接受的新認識。她一直尋找記憶,來否定那些詭譎的夢境,和那個男人。
故而,她精神萎靡,人變得渾渾噩噩的。
她在記憶深處搜刮那個男人,還有喊她姐姐的那個聲音,誓不想起不罷休。
她再也不是順其自然的態度。
想起一切,對凌青菀而言,變得急迫。
不管是凌青菀的記憶,還是夢裡的記憶,她都想記起來。哪怕不能全部記得,至少記住一個。
但是,她做所的事情都是徒勞。任憑她怎麼努力、使勁,最終仍是空白,什麼也記不起。
凌青菀幾欲抓狂。
夢境是飄渺的,而她十六歲之前的生活,除了母親和兄弟,她全然忘記。
這很嚴重了。
繼續視若不見,她以後的生活會出現很多的問題。凌青菀很執著,想要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找回來。
她這麼折騰,一個人整日獨坐,在窗邊喃喃自語,跟瘋了似的,把她母親嚇住了。
母親給她請了太醫,開方吃藥。
太醫來了,凌青菀沒什麼驚訝,很配合。可太醫給她診脈的時候,她都在走神。
她溫順看病、吃藥,卻時時刻刻心不在焉。
景氏嚇壞了。
“......隔壁的石公子,不是開了‘天一閣’,非死症不治嗎?菀兒這麼奇怪,要不請石公子過來瞧瞧?”大哥凌青城道。
母親也把凌青菀的病情,告訴了凌青城。
凌青城幫母親出主意,他比他母親還要擔心。
母親沉吟,道:“天一閣不是號稱出診金五千嗎?咱們一時也週轉不到那麼多錢。”
母親孃家的長兄和妹夫的確都是高官,但是並不意味著凌家富足。
母親自強,不願意接受孃家和胞妹的救濟,仍是守著晉國公府的舊家業過活。
況且,五千兩真的太多了,哪怕是在舅舅或者姨父那邊,也是他們三四年的俸祿。
當然,他們並不是只靠俸祿過日子。
“咱們鄰里鄰居的,我去試探試探他的口風。”凌青城道,“京裡的太醫,還不如菀兒自己呢,請了也是白費,反而耽誤菀兒的病......”
程太夫人和大表嫂周氏久病不愈,太醫們束手無策,卻被凌青菀治好之後,凌青城就不太信任太醫,覺得他們還不如個孩子。
其他的郎中,也不穩妥,沒聽說誰醫術高超的。
倒是隔壁鄰居石庭,出言張狂,不知根底,可能有點醫術,雖然他的天一閣至今沒有生意。
“也好。”母親道,“假如他真的治好了菀兒,我就是賣田賣地,也會湊出診金給他。”
當前,母親最擔心的是凌青菀,其他事都拋在腦後了。
凌青城頷首,親自去了隔壁。
石庭不在家,而是在天一閣坐鎮。
凌青城回家套車,又去了天一閣。
石庭起身迎接他到後面雅間坐下,慢慢說話。凌青城簡單把妹妹的病情說了一遍。
“凌郎君,我家公子非死症不出診,而且診金......”凌青城的話說完,石庭尚未開口,他身邊的小廝卻道。
他的小廝十七八歲,雖然穿著不及石庭華貴,模樣卻周正,不卑不亢的,竟不太像做慣了下人的。
凌青城連忙要解釋。
石庭卻開口了,打斷了他小廝的話:“咱們和晉國公府乃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理應相互幫襯,莫要多嘴。”
小廝當即道是,退到一旁。
“走吧,去看看。”石庭轉頤,對凌青城道,“令妹非重症,不需照天一閣的規矩出診金,凌兄放心。我平常問診,都是不取資費的。”
他把金錢的話題先挑明:他去看看凌家的姑娘,不收診金,免得凌家覺得負擔太重。
“多謝石兄。”凌青城感激道。
兩人聯袂而出,到了昭池坊。
路上,凌青城和石庭聊天,也說了些家常。彼此論起序齒,才知道石庭和凌青城同年,只比凌青城大幾個月。
石庭也才十八歲。
可是他言行舉止,老成很多,像二十出頭的人。
凌青城有點驚訝。
石庭到晉國公府的時候,已經快黃昏了。正月的盛京,寒意逼人,連虯枝梢頭稀薄的日光,都像一層薄霜。
寒氣四面湧入,錦服生寒。
他攏了攏灰鼠風氅,跟著凌青城進了內院。
凌青菀半躺在裡臥臨窗炕上,懷著抱著個暖爐,正在愣神。她衣著整齊,是件家常蔥綠色的長襖,消瘦單薄,卻沒有梳頭。
濃密的青絲披散在肩頭,遮住了她的臉頰,一張臉凝雪白皙,小巧精緻。
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只可惜,她眼神呆滯,沒了半點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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