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一桌捕快正側耳傾聽，此時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茫茫雪夜，上千顆人頭壘疊而起，怒瞪血目的恐怖場景，一個個倒吸冷氣，醉意登時散了大半。
目光掠過趙昂的血眉火發，還有那堪比小巨人也似的身軀，眾捕快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場中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趙昂環顧眾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你們猜，我當時對那些腦袋說了什麼話？”
不等他人接話，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我說，你們活著的時候都不是老子對手，更何況是死了？再惹老子，讓你們連鬼都沒得做！”
肖捕快嚥了口唾沫，追問道：“後來呢？”
趙昂聳了聳肩，緩緩說道：“後來，這些腦袋就老實了，被大雪蓋住，沒了動靜。然後，我就在墓碑上寫下了那四個字。”
肖捕快瞪大眼睛：“一個好官？”
“一個好官。”
趙昂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桌上神色各異的眾捕快，忽然撫掌大笑：“哈哈哈，諸位以為，趙某人這個故事講得精彩麼？”
“精彩，精彩！”
“趙兄弟不去當說書匠，簡直浪費了！”
“剛才我還以為是真的，上千顆人頭，說砍就砍，這也太狠了。”
“我倒是覺得趙兄弟最後那句話霸氣呀，嘖嘖。”
幾名捕快連連搖頭，讚歎不已，其中一人還伸手比劃砍頭的樣子，顯然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一夜。
席間原本凝重的氣氛登時如融雪般散去，眾人紛紛鬆了口氣，說說笑笑，與趙昂的關係似乎又親密了幾分。
肖捕快更是主動向趙昂敬酒：“趙兄弟剛才說得太細緻了，就像是現場目睹了一樣，讓我身臨其境，甚是刺激。”
趙昂與他喝了幾杯，這才回轉想要找魏靖宗打聽巡街之事，卻見他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只得作罷。
之後，他又與眾捕快，力士喝了幾圈，直喝得醉眼朦朧，方才在羅諦岑河二人的護送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告辭離去。
待得酒局散去，眾捕快三三兩兩離開，雅間裡只剩下醉得不省人事的魏靖宗，和他的兩個心腹。
這時，趴在桌上的魏靖宗直起身來，神態如常，眼神清醒，絲毫不見醉意。
他低頭凝視著趙昂最後放下的酒杯，只見這隻精巧的白瓷杯不知何時變得如玉般通透，杯壁上餘溫奇高，灼熱勝火。
“氣血如火…真是個厲害傢伙。”
魏靖宗伸手按在這隻酒杯上，掌心寒氣噴湧，瞬間將這隻酒杯凝凍住。
“這是在向我示威吶，”他輕笑一聲，眸中殺意一閃而逝，自言自語道，“可惜，河間府不是清河縣，每一年都有好多高手意氣風發地闖了進來，最後，悄無聲息地死在臭水溝裡…”
“而你，就會是下一個。”
…
午夜時分，天寒地凍。
沐浴過後的趙昂，消了一身酒氣，回到屋中坐定，他眸光凜冽，神色淡漠，與席間放浪形骸的樣子判若兩人。
“魏靖宗提及清河舊事…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凝視著火燭，似從焰光中看到了魏靖宗那張熱情洋溢的黃臉，沉默片刻，幽幽道：“要麼是敲打，要麼是試探。若是敲打還好，說明他有心接納我，若是試探…”
“據說清河的四大豪強只是分支，真正的主脈，其實都在府城裡。”
趙昂轉過頭望向窗外，燭光搖曳，將他半張臉照得明暗不定：“我只希望好好過日子，都別惹我行不？不然…又要殺個人頭滾滾，很累的。”
良久，屋內幽幽一嘆，火燭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