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響起拔栓聲，接著木門開啟，怯生生地探出一個小人兒。
尖尖的下巴，瘦瘦的小臉，豆芽似的身子穿著滿是補丁的藍布裙，眸中含淚地望著趙昂。
小妹趙瑾兒，今年十一歲，但因營養不良，個頭看起來跟八九歲似的。
“哥，你終於回來了。”
把趙昂迎入後，趙瑾兒眉宇間的擔憂散去，像是一隻快活的小麻雀，繞著趙昂一通嘰嘰喳喳。
“哥，你怎麼把頭髮和眉毛都剃光了？”
“哥，你餓了嗎？灶上給熱了粥。”
“哥……”
趙昂耐著性子陪她說了會話，喝了口水，這才輕聲問起鄰里們的異常。
“哥，你被逐出武館了？”
“聽誰說的？”
“隔壁葛嬸子她們聊天時，我偷聽的。”趙瑾兒有些難過，癟了癟嘴，“說是從牛大壯嘴裡傳開的。”
牛大壯，家在隔壁苦井巷，天賦異稟，實力彪悍，打遍外門無敵手，在附近幾條巷子很有威望。
白天發生在武館裡的事，想來他也在場。
“是有這麼回事。”趙昂點了點頭，這事瞞不住。
“她們還說……”趙瑾兒小心翼翼地看了趙昂一眼，大眼睛裡淚光閃閃。
“還說什麼？”
“…說，哥你活不了幾天…”
“幾個老孃們嚼舌頭，胡說八道。”
趙昂心疼地抹去趙瑾兒眼角的淚痕，揉了揉她枯黃的頭髮，半是許諾半是安慰。
“我們兩相依為命，可不會把你丟下不管？哥的命還長著呢。”
“今後，我會給你買個大宅子住，再養上十幾個奴僕專門伺候你。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想吃什麼，哥就給你買什麼，好不好？”
趙瑾兒聞言，登時忘了悲傷，眼睛裡精光直冒，直咽口水，掰著小指頭細數。
“我想吃醬豬蹄子！”
“可以。”
“還想吃香拾堂的桂花糕！”
“成。”
“還有冰糖葫蘆，買酸的，便宜些。”
“不，咱們今後就只吃甜的。”
趙昂伸手颳了刮小丫頭的鼻子，決定明天就出門一趟，把這幾樣吃食買回來。
另外，還得給她買幾套衣物，她身上這件太舊了。
“咯咯，哥，我好開心喲。”
小丫頭咯咯直笑，一頭撲到趙昂懷裡，開心得像是一頭小豬般直拱腦袋。
“咚咚咚！”
就在這時，猛烈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兄妹兩的溫馨時刻。
趙瑾兒下意識地往趙昂懷裡縮了縮，抱緊了他的胳膊。
“別怕，我去看看。”
趙昂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起身前去開門。
來人敲門用力極大，像是要把門都給砸爛似的，顯然非是善客。
開門後，他就見到一名身量中等，卻滿臉橫肉，腦門上遍佈紅瘡的黑衣男子正立在門口，握拳作砸門狀。
“王癩子？”
趙昂一眼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不由皺了皺眉。
此人是附近出了名的混混，好賭爛賭，曾經為了還賭債把妻女都賣入妓院。
不久前他巴結上了一名黑狼幫的小頭目，混了個黑狼幫眾的身份，氣焰更加囂張。
以往前身有武館弟子的身份罩著，他不敢招惹。
這回登門，看來是聽到了自己被逐出武館的訊息，想要吃下自己這塊“肥肉”？
“呵，敢打我的主意，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趙昂心頭冷笑一聲，抱臂胸前，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王癩子。
“趙兄弟，鄰居幾年，我可是早就想和你認識了！”
王癩子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場面話，便邁腿想要進屋，卻迎頭撞在趙昂身上。
一股強勁的力道反彈之下，將他推開幾步，差點摔下臺階。
他匆忙站定後，麵皮登時發紅，一雙綠豆眼猛地眯起，腦門上的癩瘡分外猙獰。
“趙昂，你什麼意思？”
“有什麼事，外邊說。”
趙昂目光掠過四周朝這邊張望過來的鄰居，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嘿，主要是我這人心善，看在鄰居多年的份上，想幫你一把。”
王癩子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扣了扣腦袋上的癩瘡，神色輕佻。
“聽說宋館主把你逐出莽牛武館時，還給了你二十兩銀子？你反正沒幾天好活，不如把銀子給我…”
“還有你這屋子，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最好還是趁著能動，早點過戶給我，省得以後麻煩。”
“等你死後，我會照顧你妹，保證不讓她受欺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