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念這才發現,蕭衍眼中暗藏的殺戮與陰鬱。
她甚至毫不懷疑,蕭衍會一怒之下掐死她也不一定。
然而蕭衍沒有。
他只是湊到沈之念耳邊,輕聲低語:“沈之念,從你爬上朕的龍榻那天,你就應該明白......”
“是你把自己親手交給了朕,所以主動權從來不在你手裡。”
蕭衍唇角勾起,笑得邪性又殘忍。
“我們的關係什麼時候結束,你說了不算。”
沈之念已經感覺不到脖頸上的疼痛了。
她真的後悔了。
後悔衝動之下與蕭衍交易,結果現在羊入虎口,再難逃脫。
蕭衍從未在她面前展現過這一面,以至於她差點忘了,蕭衍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這個男人骨子裡的殘忍與暴虐是與生俱來的,只不過在年復一年的打磨中,慢慢將原本的面目藏了起來,成了如今這個好說話,講道理的帝王。
可一旦有人觸碰到他的禁忌,那個深藏於他心底的,真實的君王,隨時都可能撕開現在的偽善。
比如現在,沈之念覺得,蕭衍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吸淨骨血。
“對不起,是臣女逾越了......”
蕭衍鬆開了禁錮她後頸的手。
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平時那個蕭衍。
“嗯,朕就知道你最識趣。不過,今日你讓朕很倒胃口,所以今晚就出宮去吧。”
“什麼?”沈之念訝異。
她以為,蕭衍還要留她一陣。
蕭衍往寢宮內走,留下一句:“既然你不需要朕的幫助,那就自己回去面對賀家的那群豺狼虎豹吧。”
蕭衍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什麼來了,回頭輕笑,道:“對了,賀家現在有太后撐腰,你說得對,沒必要因為你讓朕與母后鬧得不愉快。”
“所以這次回去,朕會將你身邊保護的人都撤走。”
“以及......沈府是朕手裡的一把刀,沒工夫參與內宅這種小事。”
“沈之念,你得靠自己了。”
沈之念明白,這是蕭衍對她忤逆的懲罰。
但她並不畏懼。
沈之念彎腰行禮,“臣女告退。”
沈之念往外走,蕭衍背對著她,沒有回頭。
只是臉上的笑意,早就散得一乾二淨。
大太監輕聲問道:“陛下,這樣沒關係嗎?賀府那邊傳來訊息,賀凌楓不知道怎麼想的,將自己的親兵都調回賀府周圍守衛,府內下人也換了一批。”
“賀凌楓心中有愧,沒有讓賀苒苒回梁府,現在內宅的新換下人,全部聽從賀苒苒的吩咐,沈小姐回去......怕是日子不好過啊。”
蕭衍脫下厚重的龍袍,聲音冷冷的:“那又如何?”
“不聽話的寵物,偶爾也要把她放出去,見識一下外面世界的殘酷,她才會知道,被朕圈養在身邊被朕保護著的生活,有多好。”
大太監眼看蕭衍這是鐵了心要教訓沈之念了,於是也不敢多說了。
只是心裡卻盤算著,晚些時候得去賀府傳個信兒,讓陛下送去的那三個女子護著沈之念一些。
大太監伺候蕭衍多年,最是明白帝王心思。
蕭衍嘴上說著要給沈之念教訓,可若是沈之念真的受了什麼傷,他們這些下人怕是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
沈之念那頭。
她沒有任何停留,也放棄了去找太后解釋。
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德妃受罰的黑鍋已經扣在她身上了。
她現在只想回賀府,儘快結束上輩子的恩怨。
既然蕭衍不幫她,那她就自己動手。
只是,沈之念沒想到的是,蕭衍比她想象的還要絕情。
沈之念原本是打算先去沈府一趟,帶上幾個得力手下跟著一起回賀府。
她可不會傻乎乎和賀家人硬碰硬。
沒想到回到沈府時,卻是大門緊閉。
門房探出頭來,還有些驚訝:“哎呀,小姐從宮裡回來了?怎麼這麼不巧呢,老爺夫人和大少爺剛走!”
沈之念眉頭一跳:“爹孃幹什麼去了?”
“哦,陛下聖旨在您前腳來的,說大少爺和周家婚事將近,周小姐身份尊貴,讓老爺夫人和大少爺一起,親自去一趟江南,準備婚事要用的綾羅綢緞。”
“陛下說老爺為朝堂鞠躬盡瘁,讓他順帶遊山玩水,不必太快回來。”
沈之念險些氣笑了。
簡直荒唐!
她父親一品大員,他哥哥堂堂將軍,蕭衍竟然一句話就把人支走了!
“他們多久回來?”
門房撓撓頭:“老爺說估計要一個月呢,不過給您留了一封信。”
門房說著,將一封信交給了沈之念。
沈之念沒有在外面開啟,而是對門房道:“把門開啟,我進去帶幾個人回賀府。”
門房搖搖頭:“恐怕不行啊小姐,陛下說沈府太過老舊,請了宮中師傅進來修繕,所有府內下人,都得聽從調遣,幫著幹活,否則就是抗旨不尊,連我都要留著看門呢。”
饒是沈之念涵養再好,這會兒面容都微微扭曲起來了。
蕭衍......
竟將她後路都堵死了!
她甚至不能以身體抱恙的理由回沈家小住,這是逼她單槍匹馬回賀府和那幾個人硬碰硬!
沈之念竭力剋制情緒,轉身上了馬車。
連星和攬月著急的不行:“怎麼辦呀小姐?就咱們三個回去,那不得被賀家人活活撕了!”
攬月也是憂愁:“小姐,不是還有死侍嗎?要不然......”
沈之念擺手:“死侍早就被蕭衍帶走了,你忘了?之前他說沈府私自養死侍,將人都叫走了,換了他自己的人來。”
“你指望我靠著他的人和賀凌楓鬥?”
連星都快急哭了:“那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回賀家去?”
“別慌,我先看看父親留下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