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灣流G550發出震耳欲聾的巨聲，撕裂雲層。
燈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現在機翼下方，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織成一張閃光的蛛網。那是東京，亞洲最大的城市，此行的目的地。
只用了6個小時就從芝加哥飛抵東京，不愧是斯萊布尼爾。
坐在窗邊座位的愷撒組長皺著眉頭，默默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座位上的那對男女。
諾諾縮在自己的位置上補覺，她身旁的路明非則是嘴角流著哈喇子，十分自然地把頭靠在了諾諾的肩上呼呼大睡——不過，愷撒皺眉的原因並非身前二人的睡姿，而是因為他們戴著的那兩副眼球突出的同款搞怪眼罩。
這兩對突出的眼球哪怕在主人睡著的時候也依然死死地盯著愷撒，讓他多少有點不自在。
為了避免這種尷尬的“對視”，他只好側目看向自己身邊的楚子航。
此時的楚子航正雙手扶著黑鞘長刀，即使閉著眼睛也肌肉緊繃，腰挺得像標槍一樣直。他就是這樣，分明閉著眼睡著了，你還是覺得他劍眉星目神色凜然，好似天下大事都扛在他肩上……因此比起那對不靠譜的男女，楚子航的休息時的姿勢還是比較像樣的。
“那邊最亮的地方就是銀座，據說日本地產價格最高的時候，一個銀座的土地價值便可以買下整個美國。”愷撒扭頭看向窗外。
“我對銀座沒什麼興趣，倒是想去‘目黑川’看看。”楚子航睜開了眼睛：“聽說那條河有3.8公里長，兩邊種了八百多株名叫染井吉野的櫻花，花開的集結河上像飄著永無止盡的小雪。”
“聽起來很適合切腹，真襯你的風格。”愷撒聳聳肩。
他知道楚子航只是在閉目養神，於是搭句話以免彼此之間總這麼僵著，登機以來他們兩個就沒說過幾句話，可嘗試之後愷撒還是得承認兩人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哪怕是坐上飛機的此刻，他也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校長要非要把楚子航塞進這個小組裡。
誠然，他們的確在索馬利亞有過短暫合作的經歷，但索馬利亞的任務終究只是個意外，如果不是任務出現了變故的話，他跟楚子航或許都不需要在摩加迪沙留宿，扛上那把名為“雨裁”的鍊金武器直接打道回府才是正常的任務流程。
儘管從索馬利亞歸來後，愷撒和楚子航之間的針鋒相較之前確實稍有緩解，可他們終究是兩個完全相反的個體，單從世界觀上就差出了十萬八千里去。東京對愷撒來說意味著米其林三星的壽司店、北海道的雪地溫泉，還有京都的銀器關西的鐵器；而楚子航卻只想去看看某條開滿櫻花的河。
愷撒明白校長的用意是希望他們精誠合作，但是僅僅是一兩次的任務根本不可能讓身處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成為朋友，這種天真的想法就像是把獅子和猛虎關在一個籠子裡，卻指望著他們能友善地喝同一盆牛奶一樣。
不過愷撒還是決定懷柔，校長再一次任命他為組長很顯然是出於對他的器重，而且任務的成敗關係到組長的榮譽，為了榮譽他什麼都能忍。因此，一路上他反覆告誡自己要大度，要有領袖風範，要禮賢下士……把楚子航作為“下士”來“禮賢”，愷撒就覺得心裡舒服了很多。
路明非醒了，睡眼蒙朧地往外看：“東京欸！我們到了……”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路明非忽然意識到身邊的諾諾還在熟睡，於是立刻壓低聲音：“不知道哪裡是秋葉原……”
“電器街嗎？”愷撒也低聲說：“我也想去那裡看看，遊戲首發式什麼的。”
“御宅族之街”秋葉原，愷撒也聽說過，街上有上千家電器店，最潮的遊戲和電子產品都在那裡釋出，還有特色女僕咖啡店。江湖上故老相傳秋葉原乃宅男聖地，只要等身長頭從家鄉磕到秋葉原，宅男之神就會賜你妹子和不限量的遊戲首發特典……
其實路明非的這類“廉價愛好”愛好對於愷撒來說向來吸引力不大，但一年多的相處下來已經讓他能很自然地去接路明非的話頭了——優秀的公子哥也能不介意和手下的屌絲組員擁有同樣的愛好，這會讓愷撒覺得自己很有古時候那些“賢君”的風範，有利於對自己胸襟的培養。
“愷撒你會對遊戲有興趣？我以為加圖索家的繼承人是沒空玩那些的。”一旁的楚子航淡淡地說。
“別說得我好像怪物一樣！”愷撒皺眉，他覺得楚子航這話的語意不善。
“沒有童年的人，哪有時間花在遊戲上？”
“不要輕易給別人的人生活下斷言，這是基本的禮貌！”愷撒的聲音冷了下去，帶著一觸即發的怒氣衝楚子航低喝。
“我說……各位英雄人困馬乏……不妨落地歇息養精蓄銳再戰不遲……”路明非趕緊打圓場，小聲說：“有人還在睡覺吶……”
沒想到一路上努力維持的氣氛還未維持到飛機降落就要崩潰，這個王牌組合真是命運堪憂。楚子航擺了擺手，不知是說他沒有挑釁的意思，還是說“愷撒你根本不值得我嘲諷”，然後繼續閉目養神。
愷撒冷冷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也閉上了眼睛。
機艙裡一片漆黑，飛機已經降低到了雲層之下，窗外下著雨，雨幕中的東京燈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龕，永遠燃燒著祭祀神明的燈燭。
路明非記得自己看過一張衛星航拍的照片，那是全世界各地的黑夜，燈火組成光明的蜘蛛網。蜘蛛網上的每一個亮點都是一座城市，有的明亮些有的暗淡些，而東京周圍則是一片耀眼的白色，整個東京灣在夜幕中就像熊熊燃燒的巨燭。
正在他準備趴在舷窗玻璃上往外再看看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的腰間被人捅了捅。
路明非回過頭剛想開口，又考慮愷撒和楚子航此時正一致面無表情地閉著眼睛，實在是不知道他們究竟睡沒睡著，只好繼續壓低聲音：“你醒啦？”
“嗯。”諾諾顯然也發現了正在休息的社團領袖們，於是朝路明非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腦袋湊過來。
路明非疑惑地照做，只聽耳旁迅速傳來了諾諾的低喝：“我肩膀上為什麼溼溼的，你剛剛是不是偷偷靠在我身上睡覺？還流口水了？”
“啊啊啊啊，這個這個，我不知情啊。”路明非趕緊狡辯，同時慶幸還好自己醒得早，不然就被抓現行了。
“嘖。”諾諾敲他的腦門，順便威脅道：“我也要看夜景，想麻煩小哥你跟我換個座，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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