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邵勵城終於放下膠水，捏了幾下發酸發僵的指關節，轉頭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女人。
邵勵城推開椅子，起身走到床邊，伸手替葉思清拉好被角，痠麻的手指摩挲著那張神情靜謐安然的柔軟面容，半晌後，才收回手，轉身踏出臥室。
葉思清醒來的時候，放在枕邊的手機正好震動起來。
她揉著酸乏的眼角，接了電話，便聽見了霍家銘的聲音。
“小清，我到樓下了，你收拾好了嗎？”霍家銘問。
被霍家銘這麼一問，還沒完全清醒的葉思清忽然醒過神來，記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以往外婆的忌日，霍家銘肯定會纏著她，要親自陪她去，每到這一天都會按時到她住的棕山公寓樓下接她一起去近郊墓園。
這幾年下來，她也都習慣了這個日子有他的陪伴。
“我現在不在棕山，你在那裡等我一會兒吧。”葉思清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視線環繞了臥室一圈，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影，正準備下床出房間去找邵勵城問照片的事。
但另一隻手稍微一動，便摸到了放在枕邊的一個小東西。
葉思清低頭看去，發現正是她和外婆的合照，但照片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雖然還能看清楚照片中的人臉，但依然能看得出十分明顯的修補痕跡。
葉思清的眼神驀地冷了下來，捏緊了照片的一角，坐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便將照片小心地放回項鍊的小盒子裡裝好，隨後下了床，神情淡漠地走進了衛生間簡單地梳洗了一下。
她剛化好淡妝，視線微一偏，便看見擱在洗手檯旁邊的儲物桌上的長裙。
那件桃粉色的長裙是全新的，標牌還沒拆掉。
葉思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拉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
她剛下了樓，就有傭人殷勤地迎上前問，“葉小姐，您醒了，需要現在用早點嗎？有西式的，中式的……”
“不用了，我不餓，謝謝。”葉思清禮貌地打斷了傭人的話，便快步向別墅門口走去。
“葉小姐，您這是要走了？”傭人急忙追上去，“邵先生離開前交代過，一定要讓您吃了早餐再走，您不吃的話，我不好交差呀。”
聽見傭人提及邵勵城，葉思清的目光驀然一冷，步子瞬間變得更快，不顧傭人的勸阻，徑直離開了別墅。
一出別墅就遇上了半路趕回來拿檔案的沈流。
“葉小姐早，早餐吃過了嗎？”沈流溫和地笑著問。
葉思清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視線和腳步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停留。
沈流又伸手將人攔住，繼續問，“葉小姐拿到照片了嗎？您這是要趕去哪裡？我正好給邵總拿份檔案就走，您如果不急的話，稍等一會兒，讓我送您一程？”
“不必。”葉思清淡淡地拒絕，突然抬起手，拉出遮在衣領下的那條項鍊，指尖輕輕摸著掛在中間的小盒子，唇角抿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弧，諷刺道，“邵總的保證，我見識過了，照片，很‘好’啊。”
沈流最會察言觀色，一下子就察覺到葉思清的態度不太對勁。
恐怕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就知道以葉思清之前對那張照片在意的程度來看，如果看見損壞的照片一定會生氣。
儘管他們老大說是會去修，也不知道最後修成什麼樣了，但葉思清現在開口說話就含著怒意，可想而知，修補的結果應該是不盡如人意。
沈流再三思索，還是覺得需要替老大解釋一下，“葉小姐，那張照片……”
“我還有事，不好意思。”葉思清語氣抱歉地打斷了沈流的解釋，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離開了別墅。
沈流頓時覺得這下要出大事了，趕忙先回別墅取了檔案，拿著檔案回到公司，立刻向邵勵城彙報了今天早上在別墅門口遇到葉思清的事情。
“你是說，那丫頭生氣了？”邵勵城擰直了濃眉，“你沒把人攔下？”
“葉小姐不知道是真的很生氣，還是真的有急事，走得很急，我就也沒敢攔。”沈流如實答道。
說完，他細細回想了一下葉思清相關的資料，忽然抓到一個點，立刻又開口道，“對了，今天是葉小姐外婆的忌日，葉小姐應該是去墓園了。”
邵勵城猛地將手上的鋼筆扔回筆筒裡，站起身道，“去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