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極端的矛盾感快把他腦子攪渾了，憋了一陣，也沒能憋出一句合適的話。
“沒話說了？”葉思清卻一反常態，步步緊逼，氣勢凌人，也不知是想逼邵勵城說出什麼話，好從中探取什麼更有用的資訊，還是真的情緒失控了，到最後，邵勵城越不吭聲，反而越將她的眼逼紅了。
“你和她睡過的，對吧？”葉思清突然問得更直接了。
邵勵城好像被什麼噎著一般，臉色僵著，手臂僵著，似乎渾身都僵了。
過了幾秒，他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別胡思亂想。”
葉思清將額頭傾向前，抵住邵勵城肩膀的一瞬間，合上了眼簾，阻止自己的眼睛再繼續發熱發潮下去，“我明白了。”
邵勵城沒有立刻回答，後來回答了，卻也沒有直面回答，也就是沒有否認。
再多問，就是自取其辱。
她今晚已經控制不好變化過於洶湧的情緒，不想再暴露更多的心思，便在心底安慰自己，該到此為止，最好是現在就睡著。
可偏偏邵勵城不打破這股子怪異的氛圍就是不罷休。
“你明白什麼？”邵勵城的語氣逐漸充滿了不悅，“丫頭，有很多事兒，你不會明白。”
“——你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葉思清腦海裡猛然迴盪出莉娜離開前說的某一句話。
兩句話，沒有幾個字是相同的，卻說出了一樣的意思。
誠如莉娜所言，邵勵城的世界，她能隱約感覺到，不僅僅是外界傳聞的混跡黑白兩道的人物，還有什麼更隱秘的，不為人知的事情才對。
她曾經見過邵勵城身上的傷，不管是新傷，還是舊傷，都太多了，尤其是在現如今的和平社會，不應該有人會受這麼多的傷。
但邵勵城寵著她，即便也肯把身上的傷展露在她面前，卻也沒有和她多提及只言半語。
莉娜卻不同，很顯然，莉娜瞭解他的一切過往，甚至是現在。
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她，不過是被邵勵城排斥在外，豢養著一隻寵物。
作為一隻寵物也好，或是一個正在得勢的情人也罷，識相的都應該明白，不能輕易觸及主人的底線，更不要多事去探究主人不願透露的故事。
這是最大的忌諱，但她今晚一直在犯禁，完全超出她自己的控制，就好像莉娜臨走前說的那番話在她心底種下了一顆巨大的毒瘤，迅速蔓延開的毒素令她忍不住產生那種名為佔有慾的奇異感受。
葉思清在盡力抵抗那種陌生的情緒，不願讓自己被淹沒，可邵勵城的話卻讓那顆毒瘤瞬間擴大了數倍。
葉思清驀然抬起手，照著邵勵城的胳膊狠拍了一巴掌，趁著邵勵城錯愕愣神的一功夫，轉身就去擰開了車門。
邵勵城眉頭聳動，猛地凹住，搶在葉思清下車之前，長臂一伸，又把人拽回了車裡。
“丫頭，你鬧什麼？！”邵勵城沉聲斥道。
“邵總不覺得跟三觀不同的人抱在一起挺難受的麼？”葉思清咬著唇道。
“你亂說的什麼？”邵勵城臉色陰著，五根手指跟鐵鉗子一般鎖緊了葉思清的後頸，“這意思是不想跟老子待了？”
“對。”葉思清脫口應道。
“丫頭！”邵勵城厲了嗓，充滿威嚇之意，“甭跟老子瞎鬧，老子不喜歡你這樣胡亂發脾氣。”
“是麼？我還不喜歡被人抱著在車裡睡呢。”葉思清像是鐵了心，卯足了勁，就這麼和邵勵城槓上了。
邵勵城被懟得眉頭連抽了數下，意外地壓緩了語氣，“丫頭，你和那些女的不一樣，你一直都懂得什麼時候應該適可而止。”
“我不懂。”葉思清兩隻手都握上了邵勵城掐在她後脖子上的那隻手，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薄弱的力量，和這個男人對抗著。
邵勵城感覺到那股力量在不斷增強，不像是女人撒嬌嗔怒時的玩鬧，也不像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欲拒還迎。
葉思清為了掰開他的手，甚至連一身的力氣全都用上了，是真的在厭惡他、排斥他。
“你——”邵勵城擔心再用力，會捏傷葉思清，力氣鬆了一鬆，手就立刻被葉思清甩開了。
砰的一聲，邵勵城的手撞到了擋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