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傳聞果然只是傳聞,外邊都說是邵太太欺負這位邵總。
結果並不是,他們都聽得很明白,這根本就是他們老大還是那個渾得不行的老大,結了婚,娶了個疼進骨子裡的老婆,也照樣兒耍流氓,成天就知道欺負媳婦兒。
看看都把人家逼成什麼樣兒了。
顧宇文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了,難怪當時覺得哪裡不太對,為什麼嫂子放著老大這個千王不去偷師,捨近求遠地來找他教牌技,原來是被“欺負”慘了,怵著了。
回過神來的邵老大對這番解釋頗為滿意,正要和老婆好聲好氣地說話,手機裡卻傳出了些許嘈雜聲響,隨後隱約聽見了任芳招呼葉思清吃夜宵的話聲。
葉思清沒和任芳搭話,但大概是給任芳作了什麼手勢表達自己的意思,很快任芳的聲音就消失了。
“勵城,你打牌別太晚了,我和媽還有宋姨她們去吃東西,先不說了。”葉思清和聲和氣地叮囑著,“還有不要亂髮脾氣,我們回家再說。”
早就被媳婦兒安慰得身心俱舒暢的邵老大眉眼展著,挺老實地沉嗯一聲,完全由著她指揮,說什麼就是什麼,主動地把電話掛了,將手機扔回到顧宇文手裡。
總算是雨過天晴,顧宇文等人鬆了一大口氣,趕忙坐回桌邊,重新開始玩牌,順帶東拉西扯地胡侃著把氛圍調了回去。
麻將聲響著,顧宇文的嘴皮子也張張合合的,一溜串地瞎貧著,不帶停的。
這一局打到了一半,他正巧嘴快,話題扯到了剛才葉思清電話中提及的某位“宋姨”。
“……宋姨居然還有空出來玩牌啊,我記得前兩天她家才辦了滿月酒,她那小兒子都生了三胎了,前兩胎都是女娃娃,總算盼來了一個帶把的,可樂得不行,逢人就說,滿月酒都是大辦的,還不忙著帶孫子玩兒去?”
就要伸手抓牌的邵勵城動作忽的一頓,濃眉皺起,沒再抓牌,轉頭看向顧宇文,“宋家又生了?”
“是啊。”顧宇文點了點頭,另外的兩個人也都隨之點了頭,宋家在觀市根基不差,宋家那位老太太在當地富人圈裡也是出了名的盼男孫心切,所以這小孫子的滿月酒辦得特別好,名頭都弄得很響亮。
邵勵城是幾乎在刻意地遮蔽身邊所有有關孩子的訊息,又不喜好八卦,所以這訊息壓根沒傳進他耳裡。
宋姨肯定是向他母親任芳提過滿月酒邀請的事兒,但任芳和他在孩子的問題上透過氣,自然是想別的法子掩過去,以免惹他心煩。
因此當下聽見顧宇文的話,讓他很是震驚,那位宋姨和他老孃的關係算是最好的,這兩個老太的脾氣性子也比較相似,很合得來,才成了朋友,所以他之前沒少從任芳口中聽到一些宋家的事情。
宋老太太有三個孩子,頭兩個是女兒,最後一個才是兒子,宋家十分講究某些有關傳宗接代的風俗,也正應了一脈單傳的老話,所以緊盯著最小的這個兒子來傳續宋家的血脈。
這個小兒子挺早就結了婚,但老婆的肚子連著兩三年沒動靜,當時就把宋老太太急壞了,最後也不知道具體是看了什麼中醫,折騰了許久,總算是讓兒媳婦懷上了,然後就是一胎又一胎,細算起來,兩胎之間都沒能完整地隔夠兩年的時間,完全就是奔著生男孩的目標去的,緊趕慢趕,就是非要生出一個帶把的,心才能踏實了。
而這宋老太太嘴也飄得很,先前就因為要男孫的事情,歷經多番曲折,有了大把的經驗,因此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去嘮叨、操心別人家孩子生兒育女的事。
自從邵勵城忌諱旁人多提“孩子”的話題之後,宋老太太其實已經預設被劃在了他的黑名單裡,所謂“黑名單”,就是要防著類似這樣愛瞎操心的人,哪天晃悠到他媳婦兒跟前,多嘴提些什麼不該提的。
他本以為那宋老太太是還在忙著折騰她兒媳婦的肚子,卻沒留意到時間,又因為自個兒遮蔽了訊息渠道,遺漏了重要資訊,到了此時,才猛然警醒,今晚葉思清去的那一個牌局,那簡直就好比……唐僧入了盤絲洞。
邵老大心憂如焚,立馬起身,抓了外套,甩下兩句簡單的散局的話,神色匆忙地離開了包間。
路上就給葉思清又撥去了一個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過程,他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自個兒能想出以那宋老太太牽頭的,對葉思清進行的一場“批鬥會”是什麼模樣。
至於他老孃……就算嘴上說著和他同一陣線,他也沒法徹底放心,因為他知曉任芳實際上是很想要抱孫子的,否則當初葉思清的身體已是不易懷孕的情況下,她也不會曾經向他提出那般荒唐的造人要求。
說到底,在任芳心裡,葉思清這個兒媳婦的分量不可能真的比得過她對邵家的責任,和他完全不同,在他心裡,他媳婦兒的分量是絕對能比得過其他任何有關邵家的事。
他怕葉思清會再受什麼委屈,所以心中急慮很深。
等到葉思清接通他的電話時,他的胸口裡始終都繃著一大股不敢鬆懈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