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戲劇在班達島上演。荷蘭總督範·迪倫藏在裝滿肉豆蔻的倉庫裡,卻被蒸汽起重機卸貨的轟鳴震落梁木。當他灰頭土臉被拖到秦楓面前時,聽見白衣人用他的母語輕嘆:“可惜了上等香料。”
談判桌架在艦炮陰影下。楊開天攤開的海圖上標註著新式香料乾燥法專利符號,戶部主事黃鐸的算盤壓著割讓種植園條約。
土王們蓋印的手指沾著族人血跡,而歐洲商代表簽字的鵝毛筆屢被海風吹斷——直到朱棣將佩劍“噌”地插進桌縫:“籤,或沉!”
港外奇景乍現:鐵甲艦隊的巨大槳輪攪動斑斕海水,赤道陽光穿透浪沫折射出虹彩。成筐的丁香花苞傾入貨倉,豆蔻種籽滲進甲板縫隙。
當季風轉向時,第一批載滿香料的蒸汽拖船已駛向應天。它們的煙囪混著花香煤塵,在翡翠色海面拖出長長的灰綢。
……
蒼茫的大海上,艦隊繼續前行。
雖然所到之處摧枯拉朽,但真正的考驗,對這支大明艦隊來說,絕不是任何異族人類,或者其他生物。
大自然的恐怖威力,別說是大明目前的科技力量,縱然是放到七百年後的後世,也必須要對其保持著應有的敬畏。
月夜下的“墨翟號”底艙別有洞天。
楊開天跪在滲水的底板上,耳貼傳動軸聆聽——雜音像惡鬼在青銅腸道里抓撓。
學徒舉著鯨油燈的手在抖:“大人,麻絮填縫撐不住了……”
“拆第三傳動組!”油汙滿面的楊開天扯開襟口,“用備用的榫卯接筏!天亮前必須復航!”
他抓起炭筆在艙壁演算,公式旁濺著前日檢修匠的鼻血——那是被震松的飛輪擊中的代價。
而在金碧輝煌的軍官餐廳,葡萄牙神父阿爾梅達正諂媚敬酒:“殿下的艦隊堪比挪亞方舟!”
朱棣卻將酒杯推開,目光掠過海圖上未標的暗礁區:“明日試射新型鏈彈,讓神父看看何為神罰。”
秦楓獨倚艦首,袖中司南針在赤道線瘋狂打轉,腳下甲板隨蒸汽輪機嗡鳴震顫。
他凝視著墨藍海水中漂浮的螢火魷,想起撒馬爾罕地宮的星河,喃喃自語:“這不過是第一部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