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被逼得節節後退,可浴桶就那麼大,不管她如何後退,終歸都在崇睿懷中。
“王爺,此處如今就你我二人,你……”
子衿一邊拉開與崇睿的距離,一邊提醒崇睿,可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崇睿擰眉打斷,“女人,休得聒噪!”
呃!
子衿無語凝噎,她怎麼就聒噪了,他們這般……
哎!誰叫他是病人呢?
“不是子衿聒噪,只是王爺重病,您不知自己在幹什麼?”子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不能讓崇睿找機會質疑她,詬病她。
可最終,崇睿的唇,緩緩的落在子衿的唇上,帶著蝕人心魂的熱度,帶著毀天滅地的決絕。
那一刻,崇睿心裡是清楚的,他抱著的人,叫慕子衿!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擁抱這個女人,不管她是何身份,只是遵循著男人看待女主的本能,如此而已。
室內的空氣一度升溫,子衿雖不斷的提醒自己,可在崇睿持續溫柔的糾纏下,竟也慢慢迷失……
一場靜默,一場寒。
此時的京都,已然進入初冬,雖有陽光普照,但是逼人的寒氣還是快速的帶走了水裡的溫度,子衿越發覺得寒涼。
可她的冷卻剛好抵著崇睿的熱,她需要熱量,而崇睿需要冷,於是崇睿比剛才更加糾纏。
良久之後,崇睿的手試圖拉扯子衿的衣帶,他的舉動,徹底驚醒了子衿,她推開崇睿,緊緊的抱住自己乍現的春光,低喃著說,“王爺,冷!”
子衿大力推搡,崇睿被逼到另外一頭,一場纏綿悱惻的相濡以沫,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的他,軟綿綿的靠著木桶的邊緣,眉頭深鎖。
子衿見他難過,咬著唇靠近他,輕輕的搖晃,“王爺,王爺可聽得見我說話?”
崇睿不言。
子衿這才放心的,認真的凝視崇睿,她伸出水蔥尖般細長的手指,輕輕的託著崇睿的臉,在水光瀲灩中,第一次那麼仔細的看清崇睿的面容。
不得不說,他確實生的極為俊俏,可他的俊不同於趙由之的俊,趙由之從頭到尾都散發著儒雅,而崇睿,矜貴起來,龍章鳳姿貴氣逼人,撒起潑來,卻如同市井小徒,甚是難纏。
許是因為真的乏了,崇睿此時的眼神迷離,帶著一絲迷茫,還有孩子一般的純真。
子衿並不知道她的母性本能,對崇睿這般素來強勢卻因為生病而顯得脆弱的男子,最是無法抵抗。
這一刻,她只覺得一顆心軟軟的泛著疼。
適才她心繫崇睿病情,無暇細想盧嬤嬤與榕榕的反應,看崇睿此番的狀態,還有他的言行,子衿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像崇睿這般無外戚撐腰,更無母親庇佑的皇子,在皇城中能生存下來,並非他之幸,若他沒有大智大勇,沒有步步為營的心計與小心謹慎的性格,斷然不能從皇城走到睿王府來。
如今,他是在逼自己。
看來昨夜,他一定發生了極大的變故,可這變故會是何事?
子衿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崇睿定然是下定決心了,他的未來,定會大放異彩。
可是,他的未來,是自己的未來麼?
子衿不禁有些悲涼,崇睿素來當她狼子野心,即便子衿從未與慕家趙家有所牽連,可她身為慕家二小姐,又是趙傾顏的女兒,即便清者自清,可她如何能證明自己清白?
要告訴他麼?
這些念頭,子衿不止一次產生過,可是最後都被子衿否定,她都無法接受的現實,她要如何讓崇睿相信?
可是眼下,除了崇睿,沒有人能助自己報仇,想到這裡,子衿越發覺得悽苦不堪。
忽然,崇睿摟著子衿的腰身逼著她貼向自己灼熱的胸膛,一寸寸的竟如此貼合。
因為高燒,崇睿的嗓子粗啞破碎,可見子衿蹙眉,他還是咬著牙說,沉聲說道:“不許蹙眉,我……會護你一世周全。”
迷迷糊糊間,崇睿捧著子衿的臉,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會保護她。
“你會麼?”子衿反問崇睿,即便崇睿如此神志不清,可子衿卻覺得有他一句話,能讓她倍感安心。
“會!”
“我是誰?”
子衿開口,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般問。
或許,她自己從不相信,有一天會有幸運降臨在自己身上。
子衿的話,卻讓崇睿的腦子裡閃過另外一張臉,那個人,為了他,甘心別嫁,就只為他將來的路能走得更順暢一些。
想到那個人,崇睿的心口泛起疼意,不自覺的,便喊出了她的名字。
“絮兒!”
聽到崇睿的話,子衿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一滴清淚灑落,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子衿的心情卻激起大大的水花,她有些難堪的閉上眼,身體也不安的顫抖著,良久之後,子衿再睜開時,已然一片清明。
她堅定的,帶著決絕的心情,深咬著唇,忽然出手,按在崇睿的太陽穴上,崇睿搭在她肩頭的手滑落,頭也耷拉下來。
看著崇睿靠在她懷裡安靜的俊顏,子衿虛脫一般的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一點點,一點點收緊自己的手臂。
是的,她對崇睿動情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此生都只會執著於報仇,可是沒想到崇睿的出現,讓她猝不及防,讓她不由自主。
“你放心,我會助你,護你周全!”
子衿喃喃自語,她從不曾指望崇睿會喜歡自己,所以當崇睿叫出別人的名字,她一點都不難過,因為從未期許。
“唐寶公公,麻煩您進來一下!”子衿的聲音隔著屏風,隔著大門傳到在門外等候的唐寶等人耳朵裡。
不待唐寶行動,榕榕已然激動的推開房門,只要一想到崇睿赤/身露/體的與慕子衿共處一室,榕榕就覺得渾身像被人拆開一樣,痛不欲生。
子衿沒想到首先進來的人會是榕榕,她淡淡的看向榕榕,榕榕的眼神閃過刺痛,但轉瞬即逝。
緊跟著盧嬤嬤跟唐寶走進來,盧嬤嬤見他二人肢體糾纏,心中一喜,她不喜歡慕子衿,但是她希望崇睿開枝散葉。
唐寶五指分開,“啪”罩在眼睛上,呵呵傻笑道,“我家王爺可真是威猛,這都病……”
盧嬤嬤見子衿一張小臉泛著紫,料定她凍著了,於是打斷唐寶的話,“多事,去扶王爺起身。”
她自己則走過去,整理了子衿的衣裙,把子衿從浴桶裡解救出來。
可卻發現崇睿一動不動躺在桶裡,對他們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色還是異常潮紅。
“怎麼回事?王爺怎麼好像燒得更厲害了?”她帶著質問看向子衿,似乎在責怪子衿不懂事,累著他家王爺了。
子衿百口莫辯,也不敢明言自己弄暈崇睿,只能站在原地,那蜿蜒一路的水漬,難道不是她流不出來的淚麼?
“王妃……”這個時候,盧嬤嬤怎麼允許子衿逃避,她涼聲喊著。
被她這般提醒,子衿趕忙取了銀針,在崇睿手臂上分別施了三針,然後在腦後的風池穴施針,看著她一身溼透凍得發抖。
盧嬤嬤終究不忍,吩咐唐寶,“你去清風閣取王妃的衣物來,她這會兒得護著王爺,抽不開身。”
唐寶最是關心子衿,二話不說,立馬前往清風閣取子衿衣裙,可剛走到門口,又神色驚慌的退了回來。
“盧嬤嬤,宮裡來人了!”
唐寶的話,讓盧嬤嬤和榕榕俱是一震,只有子衿因為在給崇睿施針,不敢分心,只得強自鎮定關注著自己手裡的銀針,其實她心裡也是驚濤駭浪。
崇睿府上,從未出現過宮裡的人,可偏偏此時出現,如何叫人不心生疑竇?
崇睿原本就陷在調查太子跟八皇子的案子中,如此水深火熱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就會得罪兩宮,而這兩宮,一個是皇帝寵幸的貴妃,一個是一國之母的皇后,會是誰?
會與崇睿昨夜下的決心有關麼?
崇睿一向自持,像這般生病更是少見,他一定是遇到很大的問題,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可如今怎麼才能救他?
子衿一邊施針,一邊苦苦尋找計策。
有了!
子衿忽然靈機一動,偷偷把崇睿風池穴上的銀針取了下來,遲疑了一下,在宮裡的人進門之前,將銀針打入崇睿太陽穴上。
原本恢復了一些意識的崇睿,再次墜入無邊黑暗之中。
“李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可如今我家王爺正生著病,不能親自接見,還望公公海涵!”榕榕主動走出來,雖然她的立場不明,但是起碼跟子衿一樣,為了保護崇睿,同樣選擇拿崇睿的病做文章。
只是……為什麼不是盧嬤嬤接見?
難道,這位李公公是皇后身邊的人?
“榕榕姑娘客氣,王爺這是怎麼了?”雖然同為太監,但是李公公明顯比唐寶長得陰柔,子衿暗自留意了一下他。
“多謝公公關心,王爺昨夜染了風寒,高燒不止。”
“哦?那為何不尋大夫?”
“……王妃懂醫,是以……”
“原來王妃在呀,那感情好,我也不用再去尋王妃了,還請王妃接皇后娘娘懿旨。”
李公公此話一出,不光子衿驚訝,就連唐寶公公等人也俱是一驚,皇后下旨給慕子衿,在這個時候?
盧嬤嬤更是嚇得滿頭大汗,慕子衿這個時候要去見皇后,這如何是好?
子衿施施然站起身來,盈盈叩拜,“臣妾慕子衿恭迎皇后娘娘懿旨。”
雖然皇后慕良辰是子衿的姑姑,但是子衿從未見過她,即便她嫁給崇睿,也未曾見她與子衿有過互動,可怎麼就突然……
“奉天承運,皇后召曰:慕氏子衿勤勉柔順,性行溫良,克嫻內則,哀家甚是歡喜,著其即刻前往鳳儀宮覲見,欽此。”
“諾,子衿叩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子衿雙手高舉,以恭謙的態度接下懿旨。
李公公將懿旨放到子衿手中,溫言道,“睿王妃,娘娘還讓我給您捎句話,皇后娘娘與王妃同是慕家人,王妃不必拘禮,就當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見姑母那般即可。”
“子衿惶恐,多謝皇后娘娘厚愛!”子衿是抗拒覲見皇后的,若皇后真的只是想像平民百姓家那般見見子衿,絕無必要如此大排場的發懿旨,她到底心裡怎麼想的,子衿不得而知。
可是子衿心裡也有一番計策,原本她就想尋個機會進宮,今日皇后此舉雖不知何意,但於子衿而言,這也不失為一個契機,所以子衿不想錯過。
當然,她也無法抗拒!
只是,如何尋得機會見到皇帝呢?
子衿憂心忡忡,思慮萬千。
“王妃這……”李公公辦完了正事,這才關切子衿。
子衿十分狼狽,衣裙皺巴巴的黏在身上,頭髮上還滴著水,一張小臉凍得發紫,在李公公看來,堂堂的睿王妃,如此儀容不端,確實有礙觀止。
“讓公公笑話了,王爺高熱不退神志不清,子衿只得與王爺共浴,助王爺退燒。”子衿徐徐道來,不卑不亢。
那位李公公面色一凜,不過轉瞬,又笑意盈盈的說,“那請王妃整理儀容,隨奴才進宮去吧!”
這廂,盧嬤嬤已經叫小丫頭去備了宮裝,榕榕將李公公引到前廳去打賞喝茶,盧嬤嬤親自上陣,為子衿更衣梳妝。
“嬤嬤,王爺病得蹊蹺,皇后娘娘召見得也蹊蹺,你不必為我盛裝,我就這般去見皇后,我倒要看看,這皇城裡,到底是誰,那般容不下王爺。”子衿說話的語氣很是清淡,但是盧嬤嬤這般伶俐之人,豈會聽不出子衿的意思。
“若是王妃能助王爺度過此關,奴婢便是來世,也當為王妃做牛做馬。”盧嬤嬤一邊為子衿整理。一邊說。
子衿握住盧嬤嬤手腕,真誠的說,“子衿自知身份尷尬,不配與王爺共享尊榮,但是請嬤嬤放心,子衿一定不會傷害王爺,你且告訴我,王爺為何事憂煩。”
盧嬤嬤看著子衿,面露難色。
“嬤嬤!”子衿急了,他們時間並不多,不能再拖下去了。
“昨日李妃威脅王爺,讓他徇私,被王爺斷然拒絕,昨夜裡皇城便傳來訊息,說陛下已經同意,不管此案如何了結,王爺都要去北荒當藩王。”
盧嬤嬤雖然也不信任子衿,可是如今情勢危急,王爺又重病,除了慕子衿,真的沒人能助王爺了。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我不會讓王爺去北荒的,我跟李公公離去後,便速去請大夫,王爺太陽穴上,我加了一枚銀針,你且告訴大夫,他自會懂得。”
雖然穿著華麗緋色宮裝,可子衿依舊一枚白玉簪,青絲柔順的披散在身邊,李公公見子衿脂粉未施,眼裡閃過一抹不快。
子衿屈膝斂袖,“公公,王爺病危,子衿實在無心裝扮,請公公海涵。”
李公公見子衿行禮,趕緊回禮,“王爺跟王妃伉儷情深,真是羨煞旁人,只是皇后娘娘這邊……”
“子衿原就應該去拜見姑母的,只是子衿向來粗俗,不懂禮節,害怕衝撞了姑母,這才不敢去拜見,今次姑姑主動提起,到也讓子衿了卻心願,勞煩公公帶路。”子衿說得滴水不漏,那李公公聽得也十分受用。
雖然子衿信誓旦旦,可盧嬤嬤卻終究有些擔心,她不知道子衿是真的有辦法,還是隻是去跟皇后報信。
可如今,她也無計可施!
唯有……
而子衿,踏著一地蒼涼,義無反顧的跟著李公公前往皇宮,子衿的眼裡閃過一抹沉痛,她終於要進宮了!
大月皇宮。
巍峨的皇城大門下。
眼看著就要進入皇宮,李公公卻忽然停下,他抬頭看了天空,揚著手中的拂塵,尖聲尖氣的回過頭來對子衿說,“王妃,且先等等,皇后娘娘有大禮相送。”
子衿寵辱不驚的坐在步攆上,溫婉的等著,微風吹過,吹起子衿的青絲飛揚,李公公不由得咋舌,真是太像了,難怪皇后娘娘有此把握。
良久之後,一陣花香飄過,李公公忽然詭異一笑,揚手說,“走吧,送王妃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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