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爺要的,卻是王妃安康!”赤影依舊不讓,崇睿對子衿是什麼感情,他心裡很清楚,若是他真的讓子衿去了疫區,出了什麼事,即便崇睿不罰他,他此生也於心不安。
“可我要的,卻是崇睿平步青雲,榮登九五,與我表哥一同,建立一個安居樂業的泱泱大國,我要他做千古明君,名垂青史!”子衿知道,她的渴望,何嘗不是他們的渴望?
清虛不知何時站在子衿身邊,他那般矜貴的謫仙一般的人物,也忍不住為子衿鼓掌,“好,小丫頭,巾幗不讓鬚眉!”
“前輩也是支援子衿的對麼?”子衿見清虛與青山老人站在她身邊,心裡由衷的高興。
清虛將青山推出來,“你徒弟你管不管,不管我打死一個算一個!”
青山這次卻沒與清虛作對,他揮揮手對赤影說,“好了,小紅,讓你弟媳去吧,有清虛這老雜毛在,她不會有事的!”
“師傅!”赤影跺腳,覺得青山老人與清虛老人簡直是在胡鬧,那不是賞花的暖閣,也不是採藥的山巔,那是疫病橫行的災區。
青山老人學著赤影的樣子跺腳,“老子說的話,你也不聽是吧!”說著,便一記手刀將赤影打暈,丟回睿王府,然後拍拍手走人。
有了清虛和青山的陪同,子衿便拉著茴香的手說,“茴香,有兩位前輩同行,你且回去幫我收守著王爺,你告訴他,錦州巡防營裡的他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我會幫他將那些人救活,讓他在家裡對付皇后,等著我!”
“小姐?”茴香跺腳,不依的說道,“不,小姐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青山最受不了婆婆媽媽,照著對付赤影的樣子,一記手刀砍下去,便將茴香打暈,然後將她交給門房,並對門房說,“告訴崇睿,好好在京都對付那老妖婦,他家小娘子有他師傅與清虛保護著,不會有事!”
然後兩人一人拉子衿一隻手,施展上乘輕功,不出半日,便已經到達錦州巡防營集中處理生病的軍士的帳篷裡。
子衿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條子衿自己用香薰過的方巾矇住口鼻,那些軍士不曾見過子衿這般美的如畫如仙的女子,全都忘記了呻吟,甚至有人喃喃自語,“是神仙來救我們了麼?”
“不,我是睿王妃慕子衿,我是醫女,你們且放心,睿王殿下不會放棄你們,現在你們只需仔細將自己的病症告訴我,我與兩位前輩自會找尋醫治你們的方法。”子衿站在軍帳中間,擲地有聲的告訴他們,崇睿不會放棄他們。
一時間,那些軍慷慨激昂的高呼,“睿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子衿也不再多言,讓他們一個個講訴自己的病症,子衿與清虛老人便拿個小冊子記下來,認真的聽他們講訴病因。
子衿身在病帳的訊息很快便傳到了剛哲耳中,剛哲與崇智嚇了一大跳,兩人連忙趕往病帳,見到子衿與清虛還有一旁難得一本正經的青山,剛哲有一瞬間腳軟。
他筆直跪在地上,隱忍的說,“王妃,您怎能……”
子衿一邊整理病例,一邊抬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你現在是主帥,跪天跪地,跪父母,起來!”
剛哲咬牙,“不行,您必須跟我回去!”
“剛哲,從現在開始,錦州巡防營的人,一個都不許出去,死去的人,必須全部用火焚燒,不得有片刻耽擱!”
子衿嚴厲的眼神後,有深深的無奈。
剛哲看見了,他知道,慕子衿為了崇睿,再一次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崇睿登上高位。
他對子衿抱拳,激昂的說,“王妃大義,剛哲折服!”
子衿看了他一眼,從衣袋裡拿出兩條方巾,遞給他與崇智,“將口鼻捂住,然後給兵部發函,讓他們準備大量的方巾艾葉,軍士們每天用艾葉燻蒸帳篷,還有身體,每個人每天必須照三餐喝板藍根,先將病情控制下來,我們才有機會治療。”
“諾!”剛哲聽了子衿的話,連忙拉著崇智退出病帳。
崇智站在軍帳外,憂心忡忡的說,“剛大哥,兵部那新上任的尚書態度曖昧不明,若不是他瞞著不報,也不至於被耽擱了這麼久,加上你直接上金殿參了他一本,只怕他此時正在記恨……”
“你說得對,此事不能直接上報給兵部,而且這次的疫病來得蹊蹺,我讓人去探查過,官道上一直埋伏著一批人,只要錦州巡防營的人出去,都會被截殺,我懷疑此事與皇后脫不了干係,我們若是明目張膽的叫人出去索要物資,報信之人定然會被截殺,我讓黃影回去告訴殿下,讓殿下想辦法見此事告知陛下,讓陛下去替我們籌措。”剛哲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並迅速調整了戰術。
回到軍帳之後,他便讓黃影速速回去與崇睿商議此事。
睿王府中。
崇睿將自己關在屋裡直到半夜,他開啟門時,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中,沒有子衿的身影,他神色一凜,涼聲問,“子衿呢?”
已經醒過來的茴香哭著說,“王爺,我家小姐去疫區了!”
聽到茴香的話,崇睿踉蹌後退了幾步,若不是有牆體擋著,崇睿可能會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咬著牙,從牙縫中吐出一句話,“是誰保護的她?”
赤影從暗處走出來,單膝跪在崇睿面前,“王爺,是我!”
“你為何不攔住她?”崇睿的眼裡一片血紅。
想著子衿一個人去了錦州,崇睿便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凌遲一般,那種疼一波接著一波,未曾間斷。
“王爺,此事不怪赤影大哥,是青山前輩將赤影大哥打暈的,他說有他與清虛前輩保護著小姐,小姐定不會有事。”茴香不忍見赤影被責罰,連忙出聲解釋。
崇睿聽了茴香的話,並未減輕擔憂,他冷冷的睨了赤影一眼,然後便要飛身離去,墨影曉芳與赤影分別從三個方向將崇睿攔了下來。
“你們是要反了是麼?”崇睿神色一凜,眼看著就要發火。
“王爺請三思!”三人同時開口。
崇睿冷冷的剜了他們一眼,並未放下要去錦州的念頭,茴香見狀,不得不開口說,“王爺,我家小姐有話說,她讓我告訴王爺,錦州巡防營裡的王爺的兄弟,便是我家小姐的兄弟,小姐會幫王爺將那些人救活,小姐說,讓您在家裡對付皇后,等著她回來!”
“是啊,三哥,若是錦州的疫病真的是皇后故意為之,那她一定會想辦法截斷錦州求生的路,您若不留在京都周旋,那錦州巡防營便是孤島,那裡的病人便得不到妥善的治療。”芷水也走出來勸說崇睿。
“可,我如何忍心讓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那些疫病?”崇睿何嘗不瞭解子衿的心意,可她越是情深義重,崇睿越是捨不得讓她身處危難之中。
墨影走出來淡淡的看著崇睿說,“王妃已然身在疫區,斷然不會輕易離開,再說了,她不是一個人,清虛前輩也與她一起並肩,清虛前輩是崑崙山的世外高人,醫術舉世無雙,有他與子衿一同看管,那裡的疫病一定能控制下來,王爺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抓住慕良辰的把柄,這一次,就算有十個慕家,都不夠砍!”
崇睿憂心忡忡的看著錦州的方向,心裡甚是苦澀。
這時,黃影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他一下馬,便將剛哲的訴求告訴了崇睿,崇睿聽後,只能無奈長嘆,“王妃怎樣?”
黃影抱拳說,“我出來時,王妃與清虛前輩已經擬出了五個藥方,說要分別給幾批病人服用,只看那種方法有用些。”
末了,黃影對崇睿說,“王爺,現在錦州急需棉布與艾葉和板藍根,除了王爺,再也沒有人能進宮見到皇上,並讓他將王妃需要的物資送去錦州,現在我們不但要與老天與閻王搶人,還要與慕皇后搶人。”
“罷了,唐寶,替我更衣束髮,我要進宮!”
崇睿當機立斷,這般拖下去,對他對子衿都沒有半點用處,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將子衿需要的一切藥材都給子衿弄到手,只有這般,才是真的幫助子衿。
崇睿心想,若是子衿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便將現在的一切交給崇智,他絕不獨活!
這句話,在黃影回錦州的時候,他也讓黃影帶給了子衿。
崇睿連夜去到養心殿,跪在大殿門口求見皇帝,李德安得知情況後,急忙去寢殿請皇帝,皇帝睡得迷迷糊糊,聽說崇睿漏液求見,肝火大盛,“他最好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否則朕便砍了他!”
李德安賠笑著說,“皇上,據睿王殿下說錦州前往京都的官道上,出現很多殺手,只要是錦州巡防營的人出來,都會被截殺,所以睿王殿下說,錦州的疫情,可能是一場陰謀,為了不延誤病情,殿下只能漏液前來,求陛下為錦州巡防營籌措物質。”
聽了李德安的話,皇帝這才消了氣,“去叫他進來吧,他大病初癒,這春意料峭的夜裡,依舊寒涼!”
“諾!”李德安聽了皇帝的話,連忙前去請崇睿。
自從崇睿受傷,這三個月以來,皇帝都未曾見過崇睿一面,如今乍一看見,皇帝也不免心驚,崇睿當真是又瘦又憔悴,這一刻,皇帝心裡的火全滅了。
“李德安說你想要物資,你且說說,要什麼物資!”
崇睿給皇帝行禮之後,便將子衿要求的東西說了出來,皇帝聽後,橫眉怒眼的看著崇睿,“你說什麼?”
崇睿低頭,淡淡的說,“我說子衿已經身在疫區!”
皇帝的手緊握成拳,“崇睿,你竟然讓她一個女人家去軍營,那軍營中藏著多少虎狼之輩,你可知?”
崇睿如何不知,只是他知道又有何用?
皇帝見崇睿也是一臉不忍,心裡便有了定數,“她偷著跑的,對麼?”
崇睿點頭,“是,兒臣也想去陪著她,可她不許,她已經進入錦州巡防營,即便兒臣去,也最多便是陪在她身邊而已。”
在疾病面前,崇睿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罷了,她那般執拗的性子,像極了她的母親,即便在你面前,你一樣無法阻止她!”皇帝無奈嘆息,竟有種為何他們父子都要敗在她們母女受傷的感慨!
“父皇,那物資……”崇睿很著急,就是因為擔心子衿安危,所以他才想儘快解決了這次的危機,然後好快些將子衿帶回來。
崇睿一提醒,皇帝便立刻擬旨,讓太醫院的人著手準備,將宮裡的藥全部連夜先運送過去。
然後再讓人去各個州府以及京都的各大藥店買藥,處理完一切之後,他才沉聲開口說,“你身子可好些了?”
這對父子相處二十幾年,可從未有過這般溫情脈脈的時候,崇睿很不習慣這樣的相處,可是礙於他是帝王,只能謝恩說,“多謝父皇掛牽,兒臣已然痊癒,只是身子骨還需一些時日才能補回來。”
“好,待錦州之事結束之後,你便好好休養休養,可眼下,你是沒有時間休息了,你且與父皇說說,半路截殺的人是怎麼回事?”說起正事,皇帝便立刻換了一副肅殺的表情。
崇睿亦是一臉肅殺,“父皇,剛哲曾派人出來過數次,都被人截殺,於是他大膽推測,此次錦州之禍,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無奈之下,他只能讓崇智漏液潛回王府,讓兒臣前來求助父皇!”
“崇智在錦州?”皇帝倒是沒想到,崇睿竟能讓崇智去錦州巡防營。
崇睿一臉正氣的說,“自然,兒臣生病期間,整個王府都是老八在照料,剛哲一人去錦州,兒臣憂心將士們不服,所以讓老八前去幫襯。”
“他怎麼樣?可有作怪?”皇帝十分了解崇智與芷水的性子,他們沒有來鬧,這讓皇帝十分不習慣。
可是生在帝王家,芷水與崇智哪裡會不知,皇帝的寵愛,不會永遠只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即便他們是他的孩子。
必要的時候,也是犧牲品!
崇睿當然知道皇帝憂心的是什麼,他恭謙的說,“芷水倒是出乎我們意料,她沒有抱怨任何人,而是每日與子衿一同勸告老八,在子衿的耐心勸告下,老八也不在與我作對,心態也平和了許多,在錦州,他確實幫了剛哲許多忙!”
那曾是皇帝最疼愛的一對兒女,可就因為他們的母親,兩人被迫一夕之間成長,這讓皇帝諸多感慨。
他更感慨的是,沒想到崇睿這個他最不待見的孩子,到最後,卻是站在他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宅心仁厚又成熟穩重的孩子。
“你有心了,他母妃那般性子,難為你不記恨他們!”這是皇帝對崇睿說過的話中,最溫暖的一句,彷彿這一刻,崇睿不是皇子,他也不是帝王。
崇睿看著大殿裡跳躍的燭火,感嘆的說,“他們的母親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是他們,他們是兒臣的弟弟與妹妹,我是兄長,若我不能保護他們,算什麼兄長!”
“好!”皇帝大聲叫好,這一刻,他算是真心的接納了崇睿。
可崇睿卻不驕不躁,淡淡的對皇帝說,“兒臣叨擾父皇許久,父皇早些安歇吧!”
“這般時辰,父皇也無心入睡了,你便與我聊聊錦州之事,若這場瘟疫真是人為,你覺得最大的可能是為了什麼,是何人所為?”崇睿沒想到皇帝會這般直白的問話,他楞了一下。
片刻之後,崇睿躬身對皇帝說,“父皇,此事事關重大,兒臣沒有真憑實據,不敢妄下定論,只是不管是何人所為,這般所為,都是在動搖我大月國的根本,不管他的目的何在,都該殺!”
作為一個崢嶸一生的軍人,崇睿最痛恨的,便是不愛惜將士性命的人。
皇帝點頭,“父皇便將此事交由你全權處理,李德安,去將赤羽金令拿過來!”
崇睿心裡一陣激盪,臉色卻不見半分焦躁,赤羽金令,這個同等於皇權的令牌,看來這次,皇后在劫難逃了。
李德安捧著赤羽金令送到崇睿手上,柔聲說,“王爺,這是陛下的信任,王爺切不可辜負了陛下才好!”
“兒臣謹遵聖諭,定不讓惡毒之人禍害大月江山。”
之後,皇帝與崇睿聊了許多治國之策,崇睿知道皇帝不喜歡趙由之的國策論,是以刻意避開了國策論,而是將自己的觀點變著法說給皇帝聽。
皇帝沒想到,崇睿不僅僅是個能打仗的將軍,還是個治國之才,唯一讓皇帝遺憾的是,崇睿沒有顯赫的外戚,不然,將大月交到他手上,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父子兩秉燭夜談,直到上朝,崇睿才告辭皇帝,悄然離去。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朝堂上的臣子,心裡一片薄涼,他心裡何嘗沒有過想法,只是他不願相信,那個與他朝夕相伴的女人,竟有這般狼子野心。
皇帝思忖了許久才開口問趙由之,詢問祭天的進度,崇睿已然恢復健康,趙由之也沒了顧慮,便說,“回稟陛下,一切都已然準備就緒,就等著三月初五這日到來。”
慕良遠心裡一沉,正要說話,卻不知崇禮比他還要著急,只見他拱手說道,“父皇,且不說太子殿下目前正在太廟受罰,光憑錦州巡防營出事,便足以說明,今年並非風調雨順之年,若是此時祭天,恐有不妥,還請父皇三思!”
祭天,瘟疫……
皇帝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冷芒,原本他一直不願相信慕良辰會有這般大的膽子,可現在看來,就屬她的動機最大。
皇帝不動聲色的睨了崇禮一眼,涼聲對殿前的其他人說,“眾愛卿以為呢?”
戶部侍郎張之煥拱手言道,“啟稟陛下,臣下以為五皇子所言不無道理,自大月立國以來,便有規矩,逢祭天大典,須得風調雨順方可祭祀,若有天災,須得延後五年。”
皇帝淡淡的掃了張之煥一眼,轉頭看趙由之,“趙卿是禮部侍郎,此事你如何看?”
曆法確實有雲,逢天災人禍,須得順延祭祀,這點趙由之無法辯駁,是以他抬頭看向皇帝,淡淡的說,“極為大人所言有理,大月國卻有曆法規定,不能在有災禍之年祭祀。”
“如此說來,大家都贊成順延祭天是麼?”皇帝掃了一眼殿前,所有人都低著頭複議,只有趙文修忽然抬頭,看著皇帝一字一句的說,“陛下,臣下以為,錦州之禍,非天災,乃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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