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擔心的事,在最令人擔心的場合發生了。
女孩的瞳孔先是呈現出紫色,愈發濃郁,彷彿在流淌,似乎能擠出紫色的眼淚來。
每個人的耳中,都傳來詭異可怖的尖嘯。
大地——不,他們所身處的、駐足的時空,發生強烈的震顫。如地震,如海嘯。
浩浩蕩蕩的,如火山噴發之勢般湧現出大量黑色與白色的、扭曲的紋路。
彷彿氣體,又彷彿不是。
它們手舞足蹈,它們張牙舞爪。
是屬於詩澈那份能力足以號令的,幽靈軍團。
極為強大的、操作量子意識的力量。
“她”要他們所有人都湮滅在這場精神的洪流中。
也許這座隱藏在深山中的、靠海的美麗建築,將成為這一龐大秘密的葬身之所。
也許他們的意識死去後,一具具屍體都會靜靜地在那裡腐爛。
隨著時間流逝,化為數座枯骨。
如果足夠幸運,世界塔反覆利用的燃料依然能支撐他們變成那樣。
再幸運些,還會有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發現這裡,發現他們。
他們將會成為一段離奇的傳說,變成人們口耳相傳的奇妙的故事。
唯獨最為瘋狂、也是名為真相的版本,卻永遠不為人知了。
這就是結局嗎?
這就是他們為之奮鬥的,想要得到的答案,和看到的結局?
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又應該是哪樣的。
誰也回答不上來。
啪——
出現了新的槍鳴。
震耳欲聾。
那聲音並不是從緋針的手中傳開的。是……很遙遠的地方,聲音卻很大。
彷彿來源於這個世界之外。
那些可怖的、交錯的、猙獰的黑白光景消失了。
——在精神被撕碎前,得救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一切,正在慢慢消散。
是說……黑暗的背景。
不存在的穹頂上被打出一個窟窿,露出刺眼的白光。
以此為中心,擴散,破碎,撕裂。
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沒有任何震盪,黑暗逐漸褪去,像是有朝陽升起,燒穿了這層黑暗的繭。
白色的光華越來越大,侵蝕了黑暗,籠罩了一切。
直到最後的黑色散去。
於是,他們便突兀地回到先前的空間裡了。
這座半球型的空間,理應很大才對。
但比起印象中,似乎小了太多。
或許是剛才的世界實在過於磅礴,令人一時難以適應,幽閉恐懼症都要發作了似的。
尚且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葉吟鳶的腦袋暈乎乎的。
陳悉忽然抓住她的袖子。
她轉過身,看到一張佈滿鮮血的、熟悉的臉,出現在電梯前。
“鍾、鍾……鍾離含?你,你活著……不,等等……”葉吟鳶有些錯亂了。
“你身上的血是誰的?”陳悉忽然打斷她,併發出質問。
鍾離含拿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槍,僅存的那隻眼睛神情空洞。
簡直像是……之前那個叫做佑瓷的女人似的。
甚至充滿瘋狂。
“是誰的血!”陳悉失控地尖叫出聲。
她忽然咧開嘴笑了。乾涸的血跡剝落了一小塊。
“孩……孩子?”
他們聽到顫抖的聲音。
回過頭,醫生跪在地上。
這是從未聽過的音色,與從未見過的姿態。
緋針與阮香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切。
突然發生的,這一切。
“孩子?等……等等,醒醒,別這樣。詩澈,詩……你醒醒,別開玩笑了……”
他的聲音是如此顫抖。
鍾離含發出遺憾的聲音。
“差一點……差一點就……能殺死,那個女人……”
她一直想要殺掉的那個怪物——那個女人,被詩澈的站位所擋住了。
一瞬間,一枚子彈貫穿了她的頭顱。
含向後倒去。
緋針放下了左臂。
葉吟鳶明白了,在外人眼中,他們只是靜靜地發著呆——在幾乎靜止的時間中。
身上的血,莫非……
她看向陳悉。
她好像看不見了,眼前的景色過於模糊,一切都蒙上了氤氳的水霧。
她心裡很痛,但也不是那麼痛。
痛得沒有知覺了。
她失去的太多。
她甚至無暇從陳悉的心情上作為考慮,只有難以磨滅的耳鳴徘徊在腦海裡。
伴隨著醫生失控的呼喊。
“求你了,別、別再來第二次了……”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