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抬手舉起長槊,“天軍威武。”
“天軍威武。”
“天軍威武。”
“天軍威武。”
六百人一起發聲吶喊,三百匹馬同時邁開四蹄,朝森林方向出發。
高進一馬當先,率騎兵組成楔形佇列。
這一次,他就是那柄矛頭。
隊伍起初很慢,馬蹄踢踏,漸漸加速。
“嗚嗚,嗚嗚……”
步兵隨後出動,跟在騎兵後面朝坡下猛衝。
在他們頭頂,成排箭矢破空而出,灑向兩側,如雨點般傾瀉在長矛盾陣和下游官兵陣地,打在盾牌上“咄咄”直響。
在承受了第一輪箭矢後,溪流下游的官兵只有兩名士兵中箭倒地,餘者排列整齊,仍沿著溪邊小路向小坡方向推進。
面對人數佔優的被困之敵全力突圍,這些官兵依然顯得十分沉著。既不鳴號,也不擂鼓,各隊有條不紊,就像早已操演過無數次那般保持默契,循序漸進。
騎兵開始衝刺時,高進的長槊由高舉轉為平持。他身後護衛也將旗幟放平,將尖頭對著對方騎兵佇列。
三百騎兵馬蹄轟鳴,勢不可當。
此時,沿著林子邊緣列陣的官兵騎手卻更像生怕不夠大方似的,已然慷慨將佇列展開,拉成長長一列橫排,坦然迎接楔尖的猛烈衝擊。
高進心裡不由一怔。
但此時勒馬已不現實。他奔著執旗官身邊那名黑披風的軍官而去時,眼角餘光看見對方陣列兩端已經迅猛出擊。
一方是矛頭,一方是新月。
憑你數十騎兵,就想要包圍自己三百騎?
高進怎麼也不明白對方指揮官腦子裡到底怎麼想的。
帶著滿腹疑惑,一邊衝鋒,他一邊仔細觀察。
在對方那名金冠披風的軍官身前,騎著一名灰袍男子。
男子腦袋光光,嘴唇跳動,似在唸叨什麼。
高進不假思索,對其猛衝而去。
眼看長槊直奔此人胸前,就要將他穿個透心涼,坐騎卻忽然猶如撞上一堵厚牆。
轉瞬間,馬頭一扭,人立而起。
高進看著自己的坐騎抬起雙蹄在空中划動,彷彿正艱難涉水。緊接著,尾隨身後的另一匹馬不及止步,已一頭撞在自己坐騎屁股上。
兩馬撞在一起,高進長槊脫手,人被狠狠拋起,摔向地面。
直至被拋在半空,高進也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戰馬轟然倒下,吐血而死。
好在高進並未被翻倒的馬身壓住。
他丟了長槊,在滿是灌木的地面翻滾,然後再次爬起。
抬眼望去,身後騎兵半數在最後一刻停止衝刺,閃避開去。
剩下一半全撞在了一起。
此時,迂迴至兩側的敵方騎兵已朝擠作一團的己方騎隊衝來。
他們手中沒有操持長矛,也沒使用馬刀,而是清一色揮舞著釘頭鏈錘。
鏈錘舞得飛快,旋轉著砸中所經任何攔阻之物。
“叮叮叮,啪啪啪。”
慘叫聲中,失去陣型保護的騎手紛紛落馬。
混亂中,一名騎手好不容易穿過防線,靠近旗幟下的敵人軍官,卻被軍官身邊白衣男子揮開鐵扇,飛出一枚扇骨打在臉上,當即人仰馬翻。
高進拔出長劍,正要朝那軍官衝去。卻見又一名兄弟衝了過來,“交給我。”
說著,那人直奔對方軍官而去。
但還沒靠近,林子裡一物滑翔而至,像一隻大鳥從他頭頂經過,轉眼便又飛入另一邊樹上。
那名弟兄肩膀上鮮血狂噴,卻已不見了頭顱。
完了。
一敗塗地。
高進怔立當地,眼看著一名敵軍揮舞著鏈錘朝自己衝來。
來吧,他想。
無數弟兄千里迢迢追隨自己一路至此,卻不料甫一交手就得此慘敗。
全怪自己。
他決定放棄抵抗,引頸就戮。
“嗚嗚,嗚嗚。”
雄渾的長號忽地自林子背後響起。
高進的目光滑過鏈錘騎手,看見自他身後遠遠冒出一面旗幟。
接著,又是一面。
剎那間,林子裡全是旗幟。金色的,黃色的旗幟。
其中金色旗幟迎風招展,四角繡著蝙蝠,當中一個大大的“徐”字。黃色旗幟被風吹起,閃現出繪製複雜花紋的紫色圓環,圓環當中是一個“莫”字。
徐三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