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軍官大吼一聲。
就像剛發現自己還杵在這裡,才想起應該做點什麼似的。
畢竟都是好不容易才招募來的修行者,真要鬧出什麼事,可不好跟上面交代。
但他這聲喝阻已來得太晚。
蓬髮壯漢此時怔立當場,瞪著一雙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對手。
而青衫男子像是也沒想到這一劍威力如此巨大。
他看了看收回手中的長劍,又看了看已經少了條胳膊,還沒回過神來的蓬髮壯漢,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飛劍斬”雖然只是流星劍術中的基礎擊殺技,卻也算是最實用,最有效的一招。只要修為上沒有代差優勢,就算實力更勝一籌,面對此招也幾乎無解。
看來這青衫男子實戰經驗並不豐富,偶爾施展殺招,有點收不住手。
當然,“飛劍斬”本就是一氣呵成的招式,一旦發動,便沒什麼時間再改主意。
青衫男子出劍目的原本只在化解對方鏈錘進攻,砍掉壯漢胳膊實非本意。
飛劍威力盡顯,眾人臉上色變。
場上一時靜得可怕。
就在這時,軍官身旁裹著黑袍的中年女子卻忽然一聲冷笑,刺破了這可怕的寂靜。
她朝前兩步,站了出來。
“早就聽說今天來了名青峰弟子,我還不信。看來是真的了。既然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那我可得領教領教。”
女子嗓門不大,但這兩句話字字如錐,聲聲入耳,卻教在場每個人都聽得心驚。
然後還沒等那軍官伸手阻攔,她身形一晃,便已來到青衫男子跟前。
女子看上去三十來歲,頭上披著黑色紗巾,一襲十分少見,像是由鬃毛織就的深色罩袍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副清冷麵孔和骨感十足的白皙雙手。
軍官正欲開口喝阻,卻被剛才跟那女子站在一起的另一名怪袍男子一把抓住胳膊。
男子對軍官低聲說了句什麼,軍官便也就不再做聲了。
女子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青衫男子出劍。
“敢問尊駕何人?”青衫男子問。
“山野村婦,名字不值一提。”黑袍女子道。
青衫男子此刻已恢復鎮定,忍不住問:“我為何要跟你動手?”
“就為你剛才所展露那手劍術。”女子答道。
“你跟青峰山有仇?”
“這問題我可不好回答。”女子抿嘴微微一笑,“天下修行者,只要不是出自真乙門下,我想多多少少,都跟你們有些過節。三界眾生,你們為大嘛。”
“我已離開青峰山。”青衫男子勉強道。
“當然,我說你們,只是個代稱。”女子繼續不冷不熱的說,“其實我跟你素昧平生,倒並無嫌隙,只不過是想領教領教你的劍法。你剛才施展的可是降妖除魔的流星劍術,大家都看見了。”
“我能拒絕嗎?”
“不能。”
說完,這女子再不磨嘰,渾身上下瞬間便散發出一股黑氣。
黑氣如絲如縷,似發芽的小苗迅速蔓延。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其蓬勃之勢。
不過轉眼之間,絲絮般的黑氣便已在女子周遭形成一團濃濃黑霧。黑霧繚繞翻騰,不斷向四周擴散,很快便將包括青衫男子在內的十步之內盡皆籠罩其中。
緊跟著,那團霧就像是具有了生命,開始結胎蓄態,漸漸有了形狀。又是一眨眼工夫,那形狀便已獨立於黑霧之中,最終於女子身後生成一頭看似無形卻又仿若有形的怪獸。
怪獸若隱若現,往回奔突,彷彿隨時都會從霧中躥出。
這下大家都看出來了,黑袍女子的修為顯然要高出蓬髮壯漢許多。
青衫男子也知道碰上了勁敵,趕忙凝神聚氣,同時以靈力灌注劍身。受靈力驅使,手中劍匣開始以極小的幅度微微顫動,併發出宛如群蜂振翅的低沉轟鳴。
有了剛才的教訓,他決定不再貿然出劍。
畢竟對方尚未亮出兵器。
但黑袍女似乎絲毫也沒有要亮出兵器的意思。
或者,根本不需要。
隨著黑霧越來越濃,隱藏其中的怪獸似乎也越來越暴躁,甚至還發出陣陣低吼。
青衫男子嚴陣以待,以拇指頂住劍格,注意觀察黑霧中的變化。不過,受霧所困,此刻他的視線之內早已難以辨物,能看清的,只是對面似笑非笑的黑袍女子。
女子再次衝他抬了抬下巴,雙手緩緩抬起,掌心向內,手背朝外,十指相對成環抱之勢。
她右手食指緩緩豎立,少頃,猛地朝青衫男子一指。
剎那間,一頭形似猛虎的怪獸從霧中躥出,朝青衫男子猛撲過來。
青衫男子自然識貨,此時再也不敢怠慢。
“出!”
長劍離鞘,直取那頭“猛虎”。
但豈料長劍剛近虎身,那猛獸瞬間霧化,忽然變作一隻大手,竟一把將劍抓住。
青衫男子一驚,念起手回。
那柄長劍嗡嗡作響,掙脫大手,返回主人手中。
“有兩下子。”
女子嘴裡哼了一聲,隨即雙手連續撥動。
黑霧奔湧,一浪高過一浪,發出陣陣嘶吼。
那頭剛才已然消失的猛虎再次出現,並以更為兇猛的勢頭朝著青衫男子撲來。
青衫男子長劍只得再次出手。
這次,拽著紅穗的長劍先是一飛沖天,然後開始高速旋轉,像風輪般斬向那頭怪獸。
然而猛獸也不含糊,咧開大嘴,衝著飛輪般的利劍發出一聲長嘯。
咆哮聲中,劍影與黑霧立刻糾纏在一起。
儘管旋轉的飛劍一次次將那頭怪獸的軀體切開,但那傢伙的身軀本是由霧構成,卻總能一次次又重新聚合起來。如此一番廝殺,飛劍雖能阻止怪獸靠近,卻也殺它不死。
就在黑袍女子與青衫男子過招之際,觀戰的人全都瞪大眼睛,想看個明白。可黑霧籠罩,大夥只能勉強看見一團黑影在霧中上下翻騰,左衝右突,卻總不能窺其究竟。
對於這場較量,臉色蒼白的蓬髮漢子此刻也是看得目不轉睛。
一時間,他幾乎忘了自己身上少了點東西。
看著看著,似才猛然想起,忽然轉頭看向自己一邊肩膀。
那個斷口剛才流了不少血,但此刻早已凝結成疤。
他目光搜尋,找到自己那條斷臂,過去俯身拾起,跟插秧似的,復將其接回肩頭斷處,隨後抬起胳膊晃了兩晃,感覺並無不適,才又跟其他人一樣瞪大眼睛繼續觀戰。
正當滿場觀眾全都被這場酣鬥所吸引,有個人卻掀起嘴角,面帶冷笑。
是那名跟黑袍女一樣,身披古怪鬃毛長袍的男子。
他顯得不屑一顧,甚至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場上黑霧似乎頃刻間又起了變化。
猶如潑墨入池,那團霧瞬間變得更濃更暗。
不僅如此,奔湧的霧濤此刻便如狂風中的海浪,氣勢磅礴地裹挾著強勁氣流,衝擊得四周觀戰的人也不得不伸手遮擋在面前。
而濃霧中的青衫男子,此時更仿若陷入了驚濤駭浪。
霧氣瀰漫中,他驚訝的發現,先前一頭猛虎,已赫然變為兩頭猛獸。
一頭似虎,一頭似豹。
此時的黑袍女子面色詭異,明明是一張笑臉,卻偏教人毛骨悚然。
她雙臂揮舞,一虎一豹兩頭似真似幻的猛獸張開大嘴,發出低吼,分別從兩側撲向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再也不敢大意。
只見他單手豎起,食指朝天,另一隻手托住肘部,嘴唇快速抖動,唸了一串咒語,忽然以舉輕若重之力,猛地朝前揮出。
長劍疾馳如電,穿過兩條黑氣形成的怪獸,直奔黑袍女子而去。
黑袍女面不改色,連眼都不眨,竟不閃不避,只是雙手一揮,半空中兩頭猛獸霍然轉身,便如同兩道厚實閘門轟然閉合,阻擋在那女子前面。
“嘭!”
這次,那道閘門竟像是堅厚實體。
劍鋒所及,狂風驟起,隱隱還似有雷鳴。
隨著黑霧激散飛揚,裹挾其中的二人一時皆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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