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弩是一種力量大到足夠發射短矛的特製弩機,由青峰山最優秀的武器師嚴格按照李昧提供的圖紙打造。
這種新式武器只比普通弓弩略大,攜帶和操作也麻煩不了多少。
唯一不同的是,它所配箭矢為純鐵打造,比木杆箭矢重。
這也是為什麼它需要強力弓弦的原因。
如今每一根箭矢上都已分段纏上棉紗,就像給鐵桿穿上了衣服。
分段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在發射時火焰過快燃燒到後段,影響操作。但由於棉紗幾乎佈滿大半根箭桿,為防止引燃弩機,因此蠍弩的骨架和弓弦材料分別採用了牛角和金屬。
使用前,再將讓箭桿上的棉紗浸吸影子人制作的火油即可。
“請注意,點燃之後儘快發射。”負責講解使用方法的羅維對手持蠍弩的射手說,“小心燙著自己。”
他身旁的陶青也用帶有警告的語氣告訴射手們,這種東西形成的火焰比柴火溫度更高。
也更加狂暴,更不易熄滅。
看著挑選出的弓弩手們全都在積極學習新裝備的使用,拂雲子吳瑛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師弟,“他是怎麼想到的?”
“什麼?”李昧臉上一紅。
吳瑛沒理他,繼續低聲道:“我是說,怎麼想到用這種方法。”
“你剛才為什麼要說‘他’?”
李昧心裡想問,但這句話並未出口。
他看了看四周。
此刻他倆身處人群之外,沒人注意他倆的對話。
沒關係,這是李公子的師兄,知道了也無妨。他心想。
“有一天,我們偶爾談及如何才能殺死不死之身。”過了會兒,李昧低聲回答。
你不問問,“我們”是誰跟誰嗎?他在心裡期待。
可吳瑛好像根本沒有想問個清楚的意思。
“這東西能管用嗎?”這時,拂雲子又問。
他的語氣輕得像清風拂過。
“我想可以。”李昧也漸漸平靜下來。
就像吳瑛那樣,他的目光也不再看著交談中的對方,而是望向人群那邊。
不過,他的心卻已不在此處。
他開始想著另一個人。
想著自己還是“她”的時候,跟他的那些時光。
“它們怕火。”那天,她決定告訴他這個秘密,“有一次我無意間聽師傅說,這世上能夠摧毀不死之身的,唯有附骨之火。”
“什麼叫附骨之火?”
“那我可不知道。顧名思義,想必定要從其身體內部點燃,由內到外燒灼,方能奏效。”
“這可就難了。如何才能令其從身體內部燃燒?難道把火灌進那怪物肚子裡?”
“這也許是個辦法。”
“別跟我開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她做出鬼臉,調皮地笑了笑,“要讓火從內部燃燒,唯有熔鐵。”
“熔鐵?或是燃燒的劍?”
“這也不錯。”她咯咯輕笑,“你真是聰明過人。”
“不,還是不行。”他緩緩搖頭,“將瀝青或焦油澆在劍上,是能讓其燃燒,但也容易熄滅。而且要達到熔鐵的高溫,除非一直燃燒。不過那樣的話,劍卻拿不住了。”
“是的,瀝青和焦油燒起來達不到達不到像熔鐵那樣的高溫。但另有一種東西可以。那就是影子人的火油。那東西燃燒時溫度極高,而且沾上不掉。若能以此物附於劍身,可瞬間燒至灼熱。以這樣的劍刺入不死之身的心臟,可破其再生之能。”
“火油?”
“對,影子人的另一項惡趣味產物。”
據此,李昧很快便借血石長老的弩機樣品,想出了“火弩”這個設計。
因最終成品造型很像蠍子,他們又給這種弩機取名“蠍弩”。
李昧認為用這種方法取得成功的把握很大。因為用火油浸泡過的棉紗十分耐燃,點燃之後,金屬箭桿很快會變得跟火炭一般滾燙。
當初李昧透過青峰山酆城情報站白掌櫃傳回情報,鄭重介紹了火油這種東西的價值,並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火油是歷代影子人多年研究的結晶,如果不是擔心造成大量無辜百姓傷亡,他們上次在酆城時就差點用上了它。但無明殿新主人對這東西卻十分厭惡,因此把所有庫存全部清理出去,集中存放在了三真觀的地窖裡。
除了影子人,沒人喜歡火油。
這東西太危險。
在這場行動前的最後一次動員會上,李昧仍然沒有發言。
其實吳瑛講得也很少。
申時,吳瑛揮動他的拂塵,石廳裡很快安靜下來。
吳瑛開口發言,宣佈行動開始。
“李授無道,上不察天意,下不恤民情,自奪宮登基以來,縱容妖僧把持朝政,胡作非為。如今更是受其蠱惑,欲釋放魔靈,荼毒天下,對此毀道滅教之舉,青峰山無法坐視,故秉承已故武皇帝預授青峰教首之秘旨,奉行教法,清君側,正朝綱。”
“清君側,正朝綱。”
眾人振臂高呼,群情激昂。
吳瑛面不改色,隨後轉頭看向李昧,卻只說了短短四個字:“自己小心。”
李昧勉強笑笑,衝吳瑛點了點頭。
在牛軫引領下,他帶著洪寶和丙兒先行離開石廳,從秘道返回地面去了。
跟太子李式先前已經約好,今晚他將隨其進宮面君。
李昧走後,吳瑛一聲令下,七十餘名精銳武士整理好裝備,緊隨青伶身後,循著已經探好的路線朝皇宮地下秘道出發。
酉時過後,夕陽西沉。
夜色尚未降臨,承天殿已陸續點上了燈籠。
大殿前長長的臺階下面,幾個人已乾站了半個時辰。
丙兒嘴裡嘀嘀咕咕,太子聽了,卻只一笑,還安慰小胖子說這不奇怪,這種情形他都習慣了。
“你以為皇帝是那麼好見的?連我都已有好幾天沒見過父皇了呢。”他像一個溫柔體貼的老大哥那樣說。
李昧聽了,眉頭一皺,“那麼,陛下今晚召見,又是誰通知你的呢?”
“當然是洪公公。”
太子吁了口氣,沒好氣地抬頭瞟了一眼臺階上的太監說。
而此時的宣禮太監卻只是弓著身子,目視自己雙腳,連頭也沒抬一下。
這時,遠處鐘聲敲響,幾隻鳥兒離開屋簷,驚飛天際。
緊接著,承天殿裡依稀傳來一陣奇異的響動。
響動越來越大。
雖然隔著厚厚的木門,激烈的碰撞聲也清晰可聞。有時,一陣急促的腳步,就像有人在快速跑動。緊接著,又像是有什麼東西“乒乒乓乓”撞在一起。
太子抬起頭,納悶地朝依然緊閉的殿門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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