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行了,我們看章敬娘有話要說,就先出來了。”
鄰居面色愁苦,章敬這孩子,沒爹又沒娘,還帶著個堂弟,以後的日子咋過呢?
“瞧見沒,院子裡尖嘴猴腮那個婦人,就是章敬的二嬸。”
有人小聲地議論,林月紗尋個空隙,順著籬笆牆往裡看,的確有個穿著不錯的尖下巴婦人。
婦人的下巴好像被刀削下去一塊,顴骨高,兩隻眼睛耷拉著,活像一個吊死鬼。
此刻,她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絲毫不在意別人的說辭。
屋內,章母已經氣若游絲,她有氣無力地攤在炕上,嘴角邊還殘留著血跡。
“娘,我今兒又賺了銅板,給你抓藥,我可以和掌櫃的先賒藥,等有銀子了再還上。”
章敬紅著眼,跪坐在炕邊,死死地抓著他孃的手,生怕自己一鬆懈,孃親就去了。
“好孩子,是娘拖累你。”
章母擠出一個微笑,她不放心,兒子還沒成親,以後沒人照顧他了。
好在,章敬已經成人,考中秀才,她就算死後也有臉見孩子爹。
“娘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一定讓你考功名,只是讀書才能明事理,千萬不要做個渾人。”
章母發覺自己精神突然好一些,有些迴光返照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有些事必須交代清楚。
“娘!”
章敬的堂弟章放,早已把他的大伯孃當親孃,他年歲小,這會兒已經哭得上不來氣。
章放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大伯孃,他可能一口飽飯都吃不上,早早的餓死了。
至於親孃,那個狠毒的人,章放清楚地記得,他抱著她的大腿,求她不要走,卻被一腳踹下村裡的排水溝。
而那個婦人,至始至終,沒有回頭再看他一眼。
“章敬,在箱子下有一個小箱子,那裡有一根人參,是你爹爹當年留下應急的。”
章母摸了摸二兒子的頭,轉頭又囑咐自家兒子,那根人參,無論再苦,她都沒捨得賣。
現在她人不在了,留這些做什麼?
“賣掉人參,繼續唸書,如果可以,你娶個賢惠的媳婦,這樣有人照顧你吃飯穿衣,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閉上眼睛了。”
章母說完,又指著章放,情急之下,竟然失聲,說不出話來。
“娘,我不會讓弟弟給那個婦人做兒子的。”
章敬明白孃親的意思,保證道。
章母點點頭,又不捨地看了兩個兒子一眼,緩緩地閉上眼睛。
幾秒過去,屋內響起更高的哭喊聲。
圍觀的鄰居搖搖頭,看來人是去了。
這麼多年的鄰居,他們不能看著不管,大家出點力,儘量把章敬孃的喪事辦得體面一些。
鄰居好心人幫忙請了辦喪事的隊伍,有那行動利落的娘子進門,給章母換壽衣。
“兒啊,孃的骨肉啊!”
章家兩兄弟一出門,章敬的二嬸孫氏就迎上去,用手用力地抹著眼皮,試圖擠出幾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