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小嬌迫不及待地跨步而去,總算是尋到了,可真到了杏子樹後面的屋舍,又躊躇不前,緊張得兩手緊握,微微戰慄。
青梔上前攬上念小嬌的肩:“姐姐先前還勸我勇敢面對的,同樣的話也送給姐姐,不管結果如何,過程總是美的,再說這不還有一半的機會是好結果麼。你知道我的那個妹妹叫什麼嗎?”
“叫什麼?”
“姜憶女。她們以這樣的方式紀念我,一直。我以這樣的方式存在在她們每一日的生活當中,一直。森羅殿賜予我名字,卻從沒有姓氏,從今往後,我姓姜,姜青梔。我有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妹妹。”青梔說完便淚目了,生活便是這樣,不會一直苦著,總該有些甜。
“姜憶女?”念小嬌忽而笑出聲來:“真為你高興。”
她以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手剛伸出,準備敲門,門應聲而開。一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婆婆出現在四人面前。
“您是~鄧嬤嬤?”念小嬌詫異了一瞬,而後反應過來問道。只是因為緊張她忘了掩飾自己的聲音,如此狂野的一張男臉,出聲卻是如夜鶯般清婉動聽,形成天壤之別。
鄧嬤嬤久居宮闈,什麼驚悚場面沒見過,很是自然的錯身將四人讓進屋內,絲毫沒有點破念小嬌的意思。
“小舍簡陋,不足入眼,貴人們將就著坐吧。”鄧嬤嬤引著念小嬌她們入座,雖無好茶,熱茶還是有一杯的。
“鄧嬤嬤,您也過來坐吧,別忙活了,我有些話問您,問完我便走了。”念小嬌跟著鄧嬤嬤泡茶的身影,生怕一錯眼,夢就醒了,至今她還不可信,自己竟是如此順暢便找到鄧嬤嬤了。
老得腰都直不起來的鄧嬤嬤一步一拐地來到桌子旁,在唸小嬌的攙扶下還略顯艱難地坐下。
“哎~人老啦,不中用了。姑娘想問什麼便問吧。”
聽著鄧嬤嬤喚自己姑娘,念小嬌俏臉一紅,雖然隔著面具臉上的紅潤看不出來,可那紅透的耳廓出賣了她。念小嬌索性解了面具露出本來真容來,令第一次見念小嬌真顏的耶堤和小鹿驚為天人。
“嬤嬤,你可識得這張臉?”念小嬌一張臉如瓷瓶娃娃般光潔透亮,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鄧嬤嬤,可愛而呆萌。
“明月公主?丫頭你和她什麼關係?”鄧嬤嬤起初還以為是明月公主,再想年齡不對,於是一直追著問著。
“我是她的女兒。”
“像,真像。”鄧嬤嬤由衷地嘆道。
“嬤嬤,你可知道我娘是不是真正的金遼公主。”
“她是。”金嬤嬤說完又補充道:“也不是。”
原來金遼本沒公主,老皇帝為了保住先祖的數百年江山,欲與時時騷擾邊塞的倉央國求和。為保太平,便收了一位世間絕色為義女,因其人如月掛樹梢般明媚動人,被封為明月公主。
“然後便出嫁倉央了?”
“非也,你娘是個堅毅果敢的女子,她不滿婚事便逃了,後來還闖出了大陸三大美女之一的名號。不過姻緣也是天註定,你娘遊歷倉央時遇到了倉央國君,二人紫鸞星動,於是和親又提上了一層,不同的是,你孃親從反對萬千變為了連連點頭,恨嫁太晚。緣分天註定吶,想逃也逃不了。”
念小嬌聽得入神,原來孃親真的不是閔皇的親妹妹,就是不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些什麼?
“嬤嬤可知,我母親是誰?”
鄧嬤嬤搖了搖頭:“只是聽你母親偶爾醉酒落寞之時說,她來至遙遠的東方,就是那個月亮的邊上。她經常說我們老家景色可漂亮了,酒可好喝了,美人也可美了。”
“遙遠的~~東方。”
倉央?
封公主和親,始於交易終於真情,倒是一樁佳話。
只是母親究竟是誰?現下又斷了線索了,念小嬌覺得自己彷彿行走在迷霧,撥開一團以為能見天日,不曾想,又見另一團更大的霧氣團。如瞎眼過河,摸索著,卻難以趟過翻湧之江水。她難過地閉上眼,以手掩面彰顯疲態。
“殿~~姑娘,該走了。”小鹿緊張地看了看門外,小心戒備,每多待一分念小嬌的危險也多了一分。森羅殿的勢力一半主動撤出了金遼,一半被金遼皇族瘋狂報復,剿滅得分崩離析。在此刻深入敵後的境地下,孤立無援。小鹿也只是希望,自己守護之人,能一直平安。
“謝謝嬤嬤告知,今日多謝了。”言罷看向青梔,青梔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大包銀錢交與鄧嬤嬤。
“不用,老身老了,哪用得著這麼多銀錢,再說宮中當值之時,各宮娘娘打賞不少,都還沒用完呢。你們願意來看我這孤家寡人,陪我聊聊天,我便很滿足了,有空之時,記得再來嘮嗑哈。”最終,鄧嬤嬤分文未取,反倒是鄉野間的新鮮果子打發了不少,還有藏於地窖的杏子蜜餞,給她們包了一瓶又一瓶。
鄧嬤嬤一直將她們送出了村口,方才拄著拐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家,露出心滿意足的笑顏。
“明月郡主,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您的女兒,老生死亦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