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滿手指順著杯子的邊沿上畫了一個圈,慢條斯理地對尹婷婷說道,“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不是給駱慈打了那通電話,而是你冒充我徒弟出字謎....你可知道《命題》雜誌是誰創辦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是我....很多年前有一個叫長弓難鳴的糟老頭,騙了我一萬三,讓我接管一鳴社,我本以為是個虧本買賣,後來才知道一鳴社下面還有一個出版社,那糟老頭收購那個出版社就是為了方便出版自己的小說....我接手以後,為了賺點零花錢,就順手創立了《命題》....”
駱慈斜著眼看向張小滿,忿忿不平地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命是真好....”
“聶一那小子....哦,也就是我先前跟你提過的徒弟,”張小滿沒有理會駱慈眼裡的妒火,輕咳一聲,“他頂替我出字謎的事情,以及聶一經常處於聯絡不上的狀態,這些隨便找個出版社的人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所以你冒充他給出新一期的字謎看上去是很不錯的主意....可是前陣子聶一在綠藤市查案無暇他顧,所以新一期的字謎就又推回給我了....”
駱慈聳聳肩,對尹婷婷說道,“你看,我剛才說的沒錯吧,即便我什麼都不說,結果還是一樣的....我推演過,你殺死張小滿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尹婷婷終於緩過氣來,大口大口地呼吸幾下,騰地站起身來,面色鐵青地盯著張小滿和駱慈,牙齒咬得咯吱響,恨聲道,“你們總有一天會後悔救我的....”
“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駱慈眼神複雜地說道,“我曾經也被這種復仇的念頭折磨得死去活來....作為你曾經的老師,我覺得我有責任勸你一句,該放下的就放下,不要讓仇恨矇蔽了你的雙眼.....我和你爸勉強算得上是朋友,當年他也幫我做過一些事,情理上我似乎應該站在你這邊.....但是平心而論,你爸的死不能怪在張小滿頭上,他殺了人就該坐牢,張小滿抓他是理所應當,至於他因為意外死在了牢裡....那便是他的命數了....”
尹婷婷攥緊拳頭,“我爸不過是殺了一個該死的人,有什麼錯!你不要再替他狡辯了,他把我們一家子搞得家破人亡,這種血仇怎麼可能放下!”
“殺人就是錯!”張小滿面色驟然冷了下來,“如果那個人該死,自然有法律制裁他,而不是濫用私刑....”
“你放不下也得放....”駱慈見尹婷婷還要和張小滿爭辯,搶先說道,“第一,剛才我已經說了,你殺不了張小滿。第二,即便你不殺張小滿,他也快死了,何必多此一舉。”
尹婷婷想起了先前張小滿吃的藥,面色一滯,還沒說出口的話又噎了回去,頓生一種無力感,咬了一下嘴唇,目光在張小滿臉上停留了33秒之後,低垂著腦袋,失魂落魄地朝門外走去。
張小滿看著尹婷婷孤孤單單的背影,對駱慈揚了揚眉毛,“你不去安慰安慰她?好歹是你的學生.....”
“這一關需要她自己跨過去....”駱慈又從兜裡掏出一支針管,不緊不慢地說道,“而且這會兒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張小滿臉色一僵,剛抬起手臂伸出手指又垂落下去,舌頭似乎也僵住了,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個字,“你....”
“筒箭毒鹼不止存在於婷婷的咖啡裡,兩個杯子上也附著了一些,我塗抹上去的....”駱慈慢悠悠地走向張小滿,“婷婷是因為咖啡裡的和杯沿上的累加在一起,劑量大,才會毒發得那麼快。你的那杯只有杯沿上沾了一些,所以毒發得慢,也不會像她那麼嚴重,只是暫時失去行動能力,並不致命....”抬起張小滿的手臂,解釋道,“我這針管裡的也不是解毒劑,而是麻醉劑,受人之託,沒法子,別怨我....”
張小滿忽然收起臉上僵硬的表情,冷笑一聲,右手猛地抓住駱慈拿著針管的那隻手臂,歪著頭道,“就等著你原形畢露呢....之前拿杯子衝咖啡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杯子被人動過了。”指著杯子的把手,“杯把轉動了35度,我平常都是將兩個杯子的杯把成180度的,這叫對稱美.....”瞟了一眼玄關處門口地上的黑影,“出來吧,魏雪!我知道你在這裡,麻醉劑可不是誰都能搞到手的....”
臥室裡傳來一陣響動,頭髮花白的魏雪慢慢走了出來,氣呼呼地叉著腰,“怎麼啦,你是病人,不好好地在老家修養,卻一聲不吭地跑回來破什麼案子,你還有理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多糟,勞心勞力只會加速惡化,今天晚上你必須要跟我回去繼續接受治療....”
張小滿眉頭一皺,“你沒在門口?”
“我一直在你臥室的衣櫃裡躲著,”魏雪指著臥室方向,“站在門外面多冷啊,我可不像駱慈那樣抗寒....”
張小滿立馬快步走出宿舍,朝樓梯下望去,只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身高175公分,體重65公斤到70公斤,應該是個男人....”跟在張小滿身後的駱慈雙眼微眯地說道,“你還有其他仇家?”
張小滿撇撇嘴,“現在還談不上什麼仇家,不過將來是不是就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