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老說笑了，弟子今夜前來，是想有一事請教。”
聽聞韓長老的話，林異也不再扭捏，上前兩步，與他並排而坐。順著金袍男子的目光往遠處看去，林異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城牆。
那是青州城的西門，當初自己進入青州郡城時，便是從那道門進來的。
“想問什麼？”
韓長老今夜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帶著一抹笑容，又拿出一隻金樽倒酒。
林異這才低頭看向手中的酒杯，目光一亮。這金樽是純金煉製，且密度比一般黃金要大，若是換成銀子，得值不少錢。
抬起酒杯小抿一口，他的臉色有些發苦，這酒不如姬鸞給自己的好喝。
放下金樽，他輕聲道：“我聽聞韓學長說，長老你對那位紅衣女將軍十分了解，想來長老與那將軍是舊識？”
聞言韓長老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如何會這麼認為？”
林異嘿嘿一笑，“我與長老雖然年紀相差甚遠，但終究都是男人。一個男人對一個女子如此瞭解，又一直收藏著她的物品，想來對她多少都有些感情。”
聞言韓長老一愣，眼中閃過一抹柔意，然後又嗤笑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你懂什麼是情？”
林異咧了咧嘴，只聽韓長老道：“但你說的不錯，我與她確實認識。而她也不叫褚百里，那是青州城外一戰後，人們對她的尊稱。
大概二十五年前，我離開家來到青州郡城。那時的我身無分文，實力又弱，膽子還小。剛進入城時找不到住處，便睡在了她們家門口。
她見我可憐，便給了我一碗熱面，還有幾身衣裳。
後來參加考核，我被幾頭妖獸追得到處跑時，是她用長槍救了我一命，又教我與妖獸搏殺的技巧。
可因為膽小，我始終不敢對妖獸出手，於是一路偷偷跟著她。
她發現後也不惱，還故意把打傷的妖獸丟在我面前，讓我殺了取妖丹。
儘管知道她對我只是同情，但我卻深深地愛上了她。
進入學院後，我把每月得到的丹藥給她一半。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收下，但後來我才知道那只是為了減輕我的愧疚感。
後來青雲山脈妖獸暴動，她已然成為了外院第一人，帶領外院精英支援落雲城。
因為實力不夠，我沒敢跟著她一起去。大抵是對我失望了，她把以前收下的丹藥都還給了我，只說了一句保重。
等我追出城去時，卻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自責之餘，我又安慰自己，等有下次，我絕不再懦弱。
一晃五年過去，我進了內院又回到外院。再聽到她的訊息時，卻是她成為了落雲城守將。
半年後，落雲山脈妖獸再次暴動，她敗退數百里至青州城外。
因為連丟數座城池，她的家族褚府被抄家流放。我去看過，曾經躺在屋簷下的那座府邸已經成為了廢墟。
青州城外，妖獸如同潮水一樣將她圍住，卻沒有一隻敢上前。她手杵長槍立在城門之前，渾身都是血。
等青州各城的援軍趕到，才將妖獸擊退。
可因為失職，她被就地處決。而我在所有人都離開後，才將她的長槍撿起來，心中滿是悔恨。
至今我都還在想，若是我當初與她一起去，或許在支援完落雲城後能勸她一起回來。
這樣她便不會死，我亦有可能走進她的心。”
說著說著韓長老的眼角微紅，臉頰上已是老淚縱橫。
林異聽完心中有些同情，又覺得他活該。
夜風吹過，韓長老擦去眼角的淚，看向林異，“我知道你心底肯定在嘲笑我，可我又何嘗不嘲笑我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林異忽然道：“你說她失職被斬，這是青州城主的命令嗎？”
韓長老搖搖頭，“不知道，但動手的是青州大將軍封千刃，他的話和青州城主並無區別。”
林異聞言目光一閃，然後深呼了一口氣。
青州郡城大將軍，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先不說地位，能走到這一步的存在，修為更是深不可測。
但不管如何，柳欽顏母親的事都必須有一個交代！
輕吐了一口氣，林異看向韓長老眼角的淚。輕聲安慰道：“韓長老也不必太難過。
雖然我不知道當初青州城外發生了什麼，但那紅衣將軍並沒有死。
她找到了一生所愛，度過了最幸福的餘生。還生有一個於她一般英姿颯爽的女兒。”
聞言韓長老頭微抬，一張老臉上說不清是笑還是哭。偏頭看向林異，“也就是說，那女孩真的是。。。”
林異點點頭，對著他拱手一拜。
“今夜多謝長老解惑，弟子告辭。”
看著他的身形跳落，韓長老遲遲沒能回過神來。目睹那紅衣將軍死在眼前之後，他時常會在睡夢中哭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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