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趴著了,你會壓壞它的。”藍一樂隨口說道。
“……”
沈君竹無語,他這裡羞愧難當,藍一樂居然直接說了出來,要他如何搭話。
“不怕,放輕鬆,珠珠,你十五了,這是正常反應,不要害怕哦,我幫你。”
藍一樂拍著沈君竹那抖動不已的胸膛說道,小手順著胸膛上移撫摸著沈君竹那充血的嘴唇,然後想要去掀開沈君竹的面具。
激動中的沈君竹瞬間感應到藍一樂的動作,本能地迅速抬手護住自己的面具,他不想讓自己丑陋的面孔嚇到藍一樂。
“珠珠,不怕,你的面具不透氣,會傷到面板,要透透氣,放心,我不怕的,無論怎麼殘缺的你我都要,你要放心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我,也要毫無保留地相信我,我是你最親密的人,無論你什麼樣,我都不會嫌棄的,啊?”
藍一樂一邊低聲在沈君竹的耳邊說道,一邊輕輕拿開沈君竹護著面具的手。
“不要……,很醜,……,很嚇人……,我怕……。”
沈君竹支支吾吾,他的心其實很脆弱,也許面對自己不在乎的人,他堅硬如鐵,任何人傷不了他,可是面對藍一樂,他脆弱地不堪一擊,如果藍一樂有一絲嫌棄他,那他的人生也到頭了,因為他將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繼續活下去,那樣比死還痛苦。
“不怕,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嫌棄你、拋棄你,我也不會,我倆同根同源,同生同滅,沒有什麼需要顧忌對方的,來,拿開,乖,不怕,啊?”
藍一樂安撫著沈君竹,他知道他的內心脆弱,但是無論如何,他需要走出象牙塔,只有這樣,兩人才能心與心直接對接,毫無保留地面對對方,即使是最不堪的一面。
沈君竹正在猶豫不決時,面具已經被藍一樂揭開擼起,他忍不住抬手捂著自己的右臉,那自己看著都害怕的臉。
藍一樂縱然有心理準備,知道沈君竹的臉有受傷,但卻沒有想到受傷這麼嚴重,她拿開沈君竹擋著臉的手,隨後輕撫著他受傷的臉。
他的右臉頰顴骨凹陷了下去,肌肉已經有些萎縮,顴骨的凹陷導致眼睛向外凸出,帶著面具看不出來,面具拿掉後就非常明顯,這張臉的確很嚇人,但是對藍一樂來說,卻是滿滿的心疼。
沈君竹全身繃得緊緊的,他一雙仍然半含情慾的眼睛死死盯著藍一樂的表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看清楚藍一樂的害怕,還是藍一樂的憐憫,可是他發現,這些都沒有出現在藍一樂的臉色,他的樂兒沒有害怕,沒有厭惡,也沒有可憐他的意思。
沈君竹只從藍一樂那有些溼氣的眼睛裡看到了對自己滿滿的心疼。她用手輕撫著他受傷的臉,如同羽毛劃過他的心底,蕩起一陣一陣溫暖的漣漪,她滿是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傷口,甚至還親吻了自己那恐怖的臉頰。
這是他自從受傷後第一次被人如此細細地看,心口原本汩汩流淌著鮮血的傷口被他好好的隱藏著,如今在藍一樂那一下一下的輕撫中居然慢慢癒合了,世間任何人嫌棄他,厭惡他都沒有關係,只要他的樂兒不嫌棄,他就能活的開開心心。
“疼嗎?”藍一樂又一次低頭親吻了下那讓她滿是心疼的臉頰,蝕骨之痛,該是多麼難以忍受,她的珠珠到底受了多少苦難,她早晚會替他討回來的,藍一樂暗暗想著。
“……,疼。”沈君竹壓抑了很久很久的委屈,疼痛,終於找到了發洩口,他也需要別人的疼惜,也需要別人發自內心的愛,以前他從未享受過。
羅嬤嬤雖然關心他,但終究帶著一絲可憐自己的心情,而且他看得出,她也是有些害怕自己的傷口的。
雖然藍寶不害怕自己的傷口,但她無法表達對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一直都是自己治療自己的傷口,治不了的傷他就用層層疊疊的厚布掩蓋著傷口。
多年來被家人拋棄的心傷,多年來自己一個人孤寂的歲月,多年來自己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噬骨之痛,甚至最後連自己唯一擁有的相貌軀體都被損壞。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不堪重負,現在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讓他肆意哭泣的人,不在乎他的外貌,不在乎他的殘疾,全心全意照顧自己,他是多麼幸運能夠等到她,可惜時間太短了,他也許活不過十六歲,他是如此眷戀這種感覺。
何況如今的他已經拿回了紫靈心的記憶,也拿回了屬於君珠的記憶,兩人未出世前近萬年的相依相伴,已經將對方融入靈魂血肉之中。
卻沒有想到出世後沒多久,就被迫分離,一個抹去了記憶不停輾轉於塵世輪迴,一個留著記憶孤孤單單守在戊戌世界裡等待著,始終不得再見。
歷經了數萬年的分離,好不容易兩人再次相遇,他欣喜萬分,以為劫難已經遠離,卻沒有想到,他剛剛化形沒多久就又分離,帶著滿身的傷痛,被抹去了記憶,來到了這個冰冷的塵世。
如今,這份久違的溫暖再次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如同即將溺水的人看到了一絲希望,如同黑暗絕望中的人看到了一絲光明,他拼命想要抓住這份溫暖,這份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