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寒說完這話便閉上了眼睛,任憑商雲淺怎麼喊也無動於衷。
他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可他那冰冷的身子,卻險些將咫尺之距的商雲淺凍傷。
“大人,會沒事的,您一定會沒事的。”
絲毫不管身側的人有多冷,商雲淺死死的抱住秦慕寒。
商雲淺的身子很溫暖,昏睡中的秦慕寒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一些。
感受著那冰冷至極的體溫。
商雲淺心中,一種名為害怕的東西不斷蔓延。
她從未想過,這一生,除卻夢娘和葉重華外,還有人能夠讓她這般緊張。
打鬥聲,不絕於耳。
不能這麼下去了。
必須儘快擺脫追兵。
這般想著,商雲淺快速將秦慕寒安頓好。
用毯子將秦慕寒蓋好之後,又仔細檢查周圍,確定轎身足夠安全之後,這才鑽了出去。
“怎麼樣了?”
馬車,正在狂奔,商雲淺扶住轎身,這才勉強穩住身子。
“已經甩開大半,不過,還是有四五人追了上來。”
耳邊風聲呼嘯,肅殺之氣在周圍蔓延,時不時的,還有箭朝馬車射來。
商雲淺堪堪避開,語氣急速。
“殺了他們,你有幾成把握?”
青玄卻是微微皺眉,“要趕車,並無把握。”
“那不趕車呢?”
“半個時辰足以。”
商雲淺一把將韁繩抓了過來,“我來趕車,你殺了他們。”
青玄一愣,被少女碰觸到的手背冰冷異常,快速掃了商雲淺一眼,見她面色慘白,“能行麼?”
商雲淺點頭。
不行也得行。
“大人情況不妙,我們要快一些。”
聞言,青玄心頭的那點猶豫瞬間消失殆盡。
徹底將韁繩遞給商雲淺,急急說了句,“大人就交給二小姐了。”
說完,他一個閃身便朝後邊飛去。
商雲淺緊緊握住韁繩,受了刺激的馬匹像瘋子,速度快得驚人,只是一剎那,手掌便已被韁繩磨破手心。
十指連心,商雲淺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意志,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大人,您放心,今日,淺淺就是死,也會安全的把你送出去。”
打鬥聲漸漸遠離,商雲淺的心卻並未有半點放鬆。
她拼命趕著馬車,不斷朝叢林中疾馳。
不知過了多久,商雲淺的兩隻手掌已經被全部磨破。
鮮血,順著手心,不斷將整根韁繩染透。
身後的打鬥聲終於消失不見。
而商雲淺,也行至一處山澗。
一條小路蜿蜒而去,一眼望不到邊,馬車再也無法通行。
為避免被人突然追上,商雲淺將馬車卸下丟在原地,隨即,拍打了一下馬屁股。
“委屈你了,再跑一段吧。”
她曾經無意中聽青玄說過,這馬兒認主,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
於是便死馬當活馬醫醫了。
還好,馬兒叫了一聲之後,邁開馬蹄就朝前方的小路飛快跑去。
見狀,商雲淺終於放心了一些。
若是有人追來,希望他們能順著馬蹄追去。
擔心追兵太聰明會找到附近,商雲淺只能攙扶著秦慕寒朝更深的叢林中走去。
一刻也不敢耽誤。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樹林中隱約有身影閃過,蟲獸蛙蟻層出不窮。
商雲淺卻顧不得害怕。
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怎樣才能走得快一些。
值得慶幸的是,黑暗有助於隱藏身形,就算有人料到她是棄馬而行,要找到他們,也需要不短時間。
秦慕寒真的太重了,此刻,他完全昏迷,整個人就這般掛在商雲淺身上,商雲淺每走一步都無比艱難。
索性,他已經將臨別時青玄給她的訊號彈放了。
只希望,青玄能夠趕在刺客之前找到他們……
一個時辰之後,商雲淺再也無法帶著秦慕寒移動半分,身上的力氣,好似已經完全耗盡。
再一次連帶著秦慕寒的身子砸在地上,商雲淺實在無力爬起。
深深的無助感襲來,商她委屈的只想哭。
幸好,她並未讓這情緒纏繞太久,眼睛掃過一側的樹藤,商雲淺便又有了主意。
她用藤子和樹枝編織在一起,照著之前在軍營中見過的擔架模型做了簡易的。
吃力的將秦慕寒放上去之後,這才便又拖著他前行。
全身用力,如此倒是能走了。
青玄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月光下,少女吃力的拖著男子前行,舉步維艱。
心思一動,眼中閃過一抹溫熱,青玄快步走了上去。
“二小姐,我來吧。”
看到青玄,商雲淺終於露出一抹如釋重負,“你來了,真好。”
隨即,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商雲淺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
微微動了一下,全身都疼的厲害。
腳步聲從外邊傳來,商雲淺眯眼望去,隨即,便看到大步而來的男子。
“淺淺,你醒了?”
“大人,您沒事了?”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出口,下一瞬,身子已經被人扶住。
兩人微微一笑,卻倍感淒涼。
“大人,你怎麼樣了?”
秦慕寒攙扶著商雲淺靠下,又親自將一側的外袍幫她蓋上,聽到商雲淺的詢問,眼中劃過一抹複雜。
昨夜,他舊疾復發,除去不能控制自己身體之外,卻並不是半點意識也沒有。
好幾次,當他朦朧的睜開雙眼時,都能看到少女正在用瘦弱的肩膀支撐著對她來說很是龐大的他。
明明那麼吃力,她卻從未想過要放棄。
朦朧間,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後來,青玄趕到,情急之下,竟取了商雲淺的血給他喂下。
沒多久他便已經醒來。
青玄跪在身前,“我知道大人誓死護著二小姐,也知道大人定然不會同意我的做法,可是福伯不在,二小姐身受重傷,屬下實在別無他法。”
秦慕寒知道青玄的做法是最好的。
他也並非那種頑固蠻橫不講道理之人。
可是,他說過的話,該是怎樣,還是要怎樣。
因而,便也只是說了一句,“回去之後自己領罰。”便也沒什麼了。
他親自給商雲淺上的藥,少女原本白皙的手腕和肩膀,此刻已經血跡斑斑,肩膀上被勒出很深的凹槽,十根手指上,是破掉的水泡。
就連繡鞋也都破了洞。
醒來後,明明自己疼得要死,卻還是本能的先關心了他。
這個傻姑娘,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居然還嘴硬的說著不喜歡他這樣的話。
心柔軟的一塌糊塗,“我沒事,你放心。”
見他神色已恢復正常,商雲淺這才信了。
說來也是奇怪,大人這舊疾,真是來勢洶湧,去得也乾脆。
福伯之前說過,他這個病,一個月是犯一次。
疼過那麼兩日就好了。
最近,卻是發的緊湊。
不過,商雲淺心中明白,若不是為了自己,耗費了他的內力,秦慕寒也不至於如此。
心中的愧疚,越發多了起來。
心中苦澀,倒也不想說話。
她靠了回去,牽動了傷口,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疼了起來。
五官完全皺成一團。
委屈巴巴的樣子,秦慕寒忍不住就柔和了許多,“現在知道疼了?”
商雲淺頗為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早知道為了救我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還會不會這麼傻?”
“當然會。”
不假思索的回答,讓秦慕寒的心情再度好了幾分,“回答的這般快,又這麼關心我,還敢說你不喜歡我?”
商雲淺突然就愣住了。
對於秦慕寒,她是真的喜歡嗎?
秦慕寒耐心好的出奇,一點點引導,“淺淺,你不必這般著急回答我,但是從今日起,你需要將這件事情記在心裡,時不時的拿出來思考一番。”
“啊?”
“直到,你確定你喜歡上我之後,這個問題,便可以暫時拋開了。”
秦慕寒自顧自的話,讓商雲淺滾燙了臉頰。
似是為了賭氣,商雲淺秀眉微皺,“那若是我這一輩子都想不出來呢?”
秦慕寒眼神突然就深刻了一些。
他說,“不會的。”
“為什麼?”
“淺淺是個聰明的孩子,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很快就能想明白。”
商雲淺嘴角微微抽動著。
這個話題,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
想了半天,只輕飄飄丟了一句,“知道我是孩子還總是這般誤導我。”
秦慕寒盯著商雲淺,“可是淺淺的心性,總讓我覺得,你早已將我所說的話,琢磨透了。”
隨即,他又說了句,“我的淺淺,不小了。”
順著他的目光,商雲淺不自覺低頭。
這才發現,她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此刻身上套著的,是秦慕寒那極為寬大的白色裡衣!
商雲淺瞳孔猛地一縮,突然就覺得,秦慕寒那句不小了別有深意。
聲音,已經帶著些許顫抖,“大人,我的衣服呢。”
秦慕寒已轉身擺弄著眼前的火堆,夜裡很涼,有火堆會溫暖一些。
“大人,我的衣服哪裡去了,是您脫掉的麼?”
“上藥難道不需要脫衣服?”
淡淡的聲音想響起,說的,就好像這只是,“今天天氣很好。”這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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