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南面車陣城牆的另一個防區。這邊的戰況與吳星等人剛才經過的那一個防區差不多,山賊利用人數的優勢對數段車陣城牆發起了進攻,同樣是透過“盾陣”和拖拽大車的方式試圖破壞防線。有的車陣被破開缺口之後是由長槍陣以及保丁的人命填上去,才將缺口堵上的。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和痛苦呻吟著的傷者,隨處可見的血跡,都在提醒著周圍的人,這不是村鎮之間為了爭奪水源或礦山的普通械鬥,而是為了在這片土地上生存權利交接的最激烈的碰撞!
吳星藉著巴根的人梯上了房頂,用投槍解決了幾個弓箭手之後,這一片防區的戰鬥便趨於膠著,攻守雙方都沒有太好的方法擴大戰果。
“數百人的山賊,怎麼可能沒有星君?排除土行孫在外的話,另外三個山寨的寨主都是星君啊!”巴根喃喃道:“車陣城牆南面的山賊當中完全不見星君寨主的影子,難道說.......”
“杆哥、毒草被山賊的星君寨主拖住了?”吳星擔憂道:“可是我們加入到星使品級的戰鬥當中也毫無意義啊!”
這時,覃蘭和土行孫兩人“聯袂而至”。
看到土行孫跟在覃蘭後面唯唯諾諾的樣子,吳星打趣道:“覃鏢頭,你欺負土行孫了?”
覃蘭一邊接過巴根遞過來的另一隻箭囊掛到束腰大帶上面,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有,我沒那個閒工夫幹這無聊的事情。我只是告訴他,我以前小時候練箭,就是在林子裡用獵弓射老鼠,通常那些老鼠是沒有機會跑回洞裡的。”
一個“老鼠”,一個“洞”,已經非常具有指向性了。土行孫的樣貌不算特別討喜,三角眼、高顴骨、齙牙、兜風耳。
而覃蘭的成長環境之中,山賊盜匪與鏢師們是天然敵對的;他們或許會懾於某些大鏢局、鏢師的威名而選擇放手,卻通常會對那些實力弱小的鏢局下手。順風鏢局鼎盛時期也不過是數十人而已,仍舊屬於小鏢局,同時接下兩張鏢單都會左支右絀。
土行孫嘟囔了一句,另外三人都沒有聽清楚,覃蘭直接問了出來:“有什麼話就直說!畏首畏尾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說.......”土行孫突然抬起頭來,大聲說道:“我只搶西風國的商隊,從來不對巴蜀國自已人下手!還有,我只劫糧食,從來不殺人!”
覃蘭、吳星、巴根三人愣了一下。從土行孫眼眉之間的稚氣來猜測,他不過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而已。土行孫話裡將西風國與“巴蜀國”直接對立了起來,潛臺詞顯然是將南下移民視為侵略者。如果這樣來看,土行孫的所作所為就可圈可點了,甚至要大義凜然的說一句,他這是在以自已的方式在反抗“入侵”。唔,雖然他出生的時候,巴國、蜀國應該都已經差不多被西風國掃平了。
土行孫的那一副樣貌當然與大義凜然扯不上什麼關係,但是他的這兩句話卻讓吳星三人無法反駁。
誠然,巴國、蜀國兩國的歷代國君都驕奢無道,國內民不聊生,軍備松馳......但是這些都不是西風國悍然入侵的理由,也改變不了西風國老四郡南下移民侵佔巴蜀國人土地的事實。甚至包括那些山賊,以前或許也是種地的農民,現在只是無家可歸之人而已。
覃蘭一時之間也是無言以對,只好對著吳星說了一句:“我是鏢頭,招什麼人,招不招人,都由我說了算!”
而吳星的成長環境,註定了他其實是一個外圓內方的少年,能妥協,懂變通,對事情對人有相當的包容性,因此對覃蘭的無名之火頗有一些不解。
“還你。”土行孫將四星金遞了過來,刺尖朝著自已,磨砂紋的那一截向著吳星。這個細節動作,如果從民間來說,與遞剪刀的禮儀是一樣的,將刃尖一端拿在手裡遞給對方,可以避免在交接過程中對方被刃尖劃傷;要往大了說的話,這種動作在舊曆前朝有一則故事,叫做“太阿倒持”,意思是把太阿寶劍倒著拿,將劍柄示人,比喻以把柄授與人,自身反而面臨危險或災害。而這種動作,其實也可以解讀為“臣服”,向吳星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