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綰塵從自己的額間取出了萬年都沒有派上過用場的望月令,那是一枚只有手心大小的紅色彎月,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只覺得上面流光溢彩,好似水波粼粼。她將望月令放在手掌心,雙手合在一起,開始唸咒。
一大段咒語無聲地從月綰塵的嘴裡吐出來,而望月令射出一束紅光,將將就打在了君隱的身上,他們兩個人的心口皆出現了一個紅月的形狀,與此同時,晦暗的天空當中,隱隱有紅色閃現。
而正在操控著極化之陣的歸墟,突然覺得自己的靈力被牽制了,一睜眼抬頭看上空,一輪紅月衝破了灰色的雲團,正將暗紅色的光霧擴散到各個角落。
歸墟暗道一聲不好,這紅月定然與月綰塵有關,“月綰塵,你的望月令在極化之陣面前,就是個笑話!”
月綰塵的身體早就處在力竭的邊緣,但是她仍然堅持著,她難得地露出了一絲譏笑,“你覺得極化之陣可以在上蒼之劫徹底爆發之前完成,你覺得你可以在毀掉了四界之後再用無辜生命獻祭給上蒼……歸墟,是你親手殺了我,還把我的骸骨埋在了陰泉之下,你忘了嗎?”
歸墟被這個訊息驚得後退了一大步,“月,你……”
君隱從星耀的口中得知了月神的真相,但他不知道月綰塵就是月神的轉世,他眼神複雜,記起了觀月碑上的一個預言,預言講他和月神會生生世世地糾纏在一起,現在看來,這預言確實做不得假。
“歸墟,我知道你不會回頭的,所以我來幫你回頭!”
說完這句話的月綰塵將望月令拋到了半空中,小小的紅月慢慢升空,再一點一點變大,直到替代了雲團後面那輪紅月的影子。原本迅速流失靈力的君隱赫然發現自己的靈脈被封了,他的腦子一下子全都亂了。
“闕兮……你做了什麼?”
望月令本來是屬於月神頌的一部分,當年月綰塵臨死之前將這一塊留給瞭望月族,也將月神頌的去向徹底隱藏,她看出了歸墟的野心,也預見了四界將來的災難,她更知道自己還會有來生。
“當年混沌初開,四子現世,所有的人只知道歸墟與青淵是上蒼的饋贈,卻不知道他們的能力也會為四界帶來劫難。而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貢獻出自己的生命去阻止浩劫的發生……這一天已經到來了……”
歸墟哪裡聽得進月綰塵的話,他一看月綰塵是來阻止他的,就只想著怎麼把她解決掉,然而紅月光芒奪目,他的整個身體都沐浴在紅光之下,就像是被點了穴一般,不僅動彈不了還張不開嘴。
月綰塵如閒庭信步一般走出了陣眼,就好像這裡從來不曾困住過她。她一直走到了祭壇上面,站在了最中央,左手一展,月神頌漂浮在她的面前,而困在其中的人質們就像被施了懸浮咒一般,通通跌出了祭壇的範圍。
當月神頌響起時,除了在場的神,剩下的人都受不住這魔音穿耳,拼命地堵上了自己的耳朵。同樣的,這些人沒有發現他們的靈力已經停止流失,也沒有發現空氣中開始瀰漫著鈴蘭的味道。
在神的耳中,他們透過這琴聲想起了自己被丟棄在角落裡面的記憶。歸墟看到了他和青淵是如何攜手並肩除掉禍害生靈的妖物,青涯看見了自己當初是多麼戀慕月神,而君隱則看見自己心上至今無法抹掉的望月連結之印,那是他和月綰塵結成連理的證明……
即算月綰塵自己操控著月神頌,但她也不免受到了過去記憶的影響,她其實從觀月鏡的懸崖上跳下時,她就應該死了,但在那之前,青淵竟然將自己的一片靈魂放在了她身上,於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再也剪不斷,青淵因為靈魂不滅而擁有來生,她則因為青淵不死而重活一世……原來,他們兩個人早就糾纏在一起。
月神頌就是用來平息四界災禍的混沌神器,當琴聲已至高%%%潮時,月綰塵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起來。月光冰涼,看似無情,卻凍結了洪水,減緩了四界壁壘裂痕的蔓延,停止了上蒼伸向無辜眾生的手……
琴音不再高亢嘹亮,漸漸變得平緩,月綰塵指下的琴絃不知何時已染滿了她的鮮血,而歸墟豁出命去維持的極化之陣此刻只剩下祭壇這小小的一部分。
掙扎當中的君隱發現自己終於可以動了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地跑向月綰塵,只是還有三步之遙的時候,他無法再前進了——
“阿隱,原來我們已走了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