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當中的月綰塵身形都變得輕盈了許多,她的聲音如水般流淌,漸漸地變得虛幻,就好像是從四面八方都傳了出來,又好像是從心底生出了追隨她的念頭。
一直沒有真正清醒過的南鶴在月綰塵一遍遍地呼喚後,竟然嘴唇微張,隱隱有了甦醒的樣子。
南鶴眉心的黃色光芒在月綰塵不停的吟誦間,越來越亮,看上去竟有了想要衝破她額頭的可能。而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灰暗,一絲陽光都未從當中透出來。
“望月留聲,望月還魂,以吾之名,喚爾歸鄉……”
終於,在月綰塵一遍遍的吟誦當中,南鶴睜開了雙眼。然而看似甦醒過來的南鶴雙目呆滯,絲毫看不出精神上已經恢復了正常。
“南鶴,是誰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月綰塵趕緊又將問題問了一遍,南鶴的頭微微向月綰塵的方向扭了扭,好似對聲音有了一點反應。
“復活,全都要復活……”
不過才說了幾個字的南鶴又陷入了深深地睡眠中。
窗外狂風如浪,直將玻璃打得“咣咣”作響,依稀間還能聽到怨魂嘶吼,似是伸出無數只觸角想要穿過這片玻璃,抓住在屋子裡面的人,將他們撕成碎片。
君止衡目光堅定,再次舞起慕月劍,鎮魂歌同時響起。仍記得,在人民醫院的時候,就是君止衡及時吟唱起鎮魂之歌,淨化了被常娟娟汙染的生氣,驅散了汙穢。
這一次,鎮魂歌仍是發揮了它最大的作用。君止衡的聲音高亢明亮,被聲音籠罩著的地方,都有了寧靜祥和的氣息。再加上慕月劍鎮守其中,很快的,窗外的黑雲漸漸變得稀薄。嚎叫著的怨魂好像也失去了力量,慢慢地安靜下來。但是以君止衡現在的功力,根本不足以支撐這麼強大的法術太長的時間,很快他的聲音就虛弱了下去。
月綰塵連忙喚出崆峒驚羽扇維持住法陣,“阿隱,你怎麼樣?”
“沒事,我還可以堅持,他這是隻針對我們,若不將這片怨魂之雲打散,今天的事怕是不好收場。”
當下,月綰塵再也沒有留手,直接使出了殺招。就像滅掉常娟娟一樣,仍然是三十六發光刃齊出,穿過了巨大的落地窗,直直殺向那團巨大的黑雲。剛剛好似要吃人的黑雲,在受過鎮魂歌的淨化之後,本就變得薄弱,現在又受了如此重的一擊,“轟”的一聲,瞬間就消彌於無形。崆峒驚羽扇的威力極大,月綰塵從不輕易使用,怕是這幕後之人經此一役,一時半會兒是不能出來作妖了。
看到外面的情況好轉,幾乎透支了所有靈力的君止衡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
“阿隱,你怎麼樣……我真是該死……你的記憶才剛剛恢復,我怎麼都不應該讓你參與到這件事當中來,我如何能讓你再次受到傷害……”
月綰塵說著說著,聲音裡就帶了哭腔兒。她跪在君止衡面前,與他平視著。君止衡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慢慢靠近她,與她額頭貼額頭。就在那一刻,月綰塵的心上,再一次有了溫度。他們兩個人是如此的靠近,再也不能被任何人所打擾,彷彿過去的那些時光從未從他們之間溜走。
“我的闕兮啊,你的心思我從來都不用猜。我只是希望你放下過去,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為了保護我,而選擇遠離我。
那騎著黑驢的破天機者,我不僅看到了他,也聽見了他對你說的話。我,一直都知道那個令你傷情的預言。”
“阿隱,你……”
月綰塵沒想到在她心裡這個已經打了結、生了鏽的預言,竟然早已不是秘密。她一心想要瞞著的人,她不願意受到傷害的人,她用盡所有深愛著的那個人,原來早就和她共同承擔了風險與痛苦。她忍了那麼久的眼淚終於傾瀉而出,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更加愛這個男人。
……
發生在這個房間裡面的事情,由於有著結界,自然不被外人所知,而外面黑雲壓境的景象,也因著是虛幻之像,凡人真真是看不到的。
本來說是要在房間呆上一整個晚上的月綰塵竟然提前出來了,這可嚇壞了南衝。
“月大師,你們怎麼現在就出來了,是事情太棘手了,你都沒有辦法解決?”
南衝此時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好像只要月綰塵的話一出口,他就要窒息倒地了。
此時的月綰塵已經整理好了心情,正了正衣冠。她上前一步將即將要倒下的南衝扶住,“南先生,你這是信不過我啊,既然我答應了你,又怎麼會撒手不管呢?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你女兒病情的癥結。
我這裡給你開一副藥,按照我的方子餵給她。不出半個月,她應該就可以下床了。還有她原來一直住的那個房間,你找人清理了吧。我已經除了汙穢,現在那件房間跟個紙殼子也沒什麼區別了,不會出事的。至於她為什麼會突然昏迷不醒……你也明白,我說得太深對你們不太好。
你只需記得,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與你無關,與你南家無關。哦,對了,我還額外給你女兒用了一顆還魂丹,一萬五,記得打到我的賬上。”
南衝的心在這短短的半天時間裡,就像坐了雲霄飛車一樣,七上八下。沒想到最後月綰塵給他留了這麼一句話,他的嘴角抽了抽,“月大師,您放心,我一分錢都不會少算給您。”
南鶴的症狀是典型的離魂之症,倒不是說她的魂讓人勾走了,而是她的魂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體旁邊。這個術法不僅可以控制她的心智和行為,還能最終將她的魂當作滋補的養料,實乃邪術的一種。她這是被人利用了之後,發現得不到什麼好處,就隨手扔到了一邊,魂自然也是無用的。
月綰塵給她服下一顆丹藥後,至少恢復了她大半的生氣,又用了引魂之術,生生將她快要消散的魂魄重新拉回了身體裡面。南鶴這條命,是徹底地保下來了。
……
月綰塵和君止衡出了南家,順著路邊散步。
“闕兮,南鶴說的話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誰要復活,還是要復活誰。執著於逆天行事的人,多半都要搞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也是,我總是覺得我好像錯過了什麼,逸陽子的事,學校的事,總是應該有一條線把它們之間串聯起來。
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醫院裡的那個小女孩是怎麼就有了明希的聲音。還有二十年前發生在萬青園的爆炸案,怎麼就讓逸陽子找到了那片墓地。最後就是西大這幾年發生的所有案子,消失的那幾個學生到現在我都一無所獲,真是讓我一籌莫展。”
“這樣你還是先回學校吧,你在那裡看著一點比較好,如果有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