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來到正德堂。
王妃見她來了,便放下手裡的書,起身相迎。
“霜寧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與你說。”
王妃拉過沈霜寧的手,十分親切的樣子。
王妃要說的事,沈霜寧預料到了,她率先開口。
“世子想納妾,我沒有意見。”
王妃一怔,沒想到這麼順利,頓時笑了,可聽到沈霜寧接下來的話時,笑容凍在嘴角。
“你說什麼,你要和離?”王妃霍然起身,眉毛擰了起來,“簡直胡鬧!”
王妃下意識覺得,沈霜寧只是在拿和離威脅她,並非真有如此打算。畢竟沈霜寧有多愛蕭景淵,她是知道的。
燕王妃不喜歡沈霜寧今天這副滿身刺的樣子,臉上的溫度快速冷卻。
“你若是能生個一兒半女,我也不會這般逼你,我不怪你,但我就阿淵一個兒子,他在外戍邊,戰場刀劍無眼,我是日日吃不好,睡不著,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蕭家這一脈便要絕後,王府榮耀也將無人繼承。換做是你,你當如何?”
沈霜寧默然不語。
王妃看她一眼,又嘆息:“我明白,你接受不了宋惜枝,可是阿淵這些年都從未放下她,四年前,她本該是阿淵的妻,哪曾想造化弄人......”
話音未落,便聽到哐噹一聲。
沈霜寧手裡的茶杯碎了,王妃看到她慘白著臉,頓時眉心一跳,突然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麼般。
“你,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原來是她啊,我早該想到的。”沈霜寧神色恍惚,唇上已無絲毫血色,喃喃自語般。
世人皆知,燕王府世子蕭景淵驚才豔豔,世無其二,有個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名宋惜枝。
昔年二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如若不是宋家突然獲罪被貶,宋惜枝隨同家人離京流放,而後嫁做人妻,成為了宸王妃,哪裡又輪得上沈霜寧呢?
三個月前,宸王暴斃,宋惜枝成了寡婦,細細想來,約莫也是那段時日,就傳出了蕭世子嬌養外室的傳聞。
原來這外室不是旁人,就是蕭景淵的白月光。
看王妃的表情,這件事應該很多人都知曉了,唯獨她被矇在鼓裡!
更諷刺的是,自己的夫君和孀婦通姦,背德背義,婆母非但不維護正妻的體面,還要她接納對方共事一夫?!
彷彿一記響亮的耳光,抽的沈霜寧麵皮發疼,她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氣得要命。
阿蘅憤憤不平道:“王妃可曾想過,若是三年前沒有我家小姐為世子爺擋箭,世子焉能上陣殺敵,說不定早就死了!小姐身中寒毒,沒有子嗣,也是因為世子!王妃眼下句句誅心,是想逼死我家小姐不成!”
王妃皺了皺眉,沒跟不懂規矩的阿蘅計較,對沈霜寧說道:“罷了,你不就是怕自己的地位受威脅嗎?我便做主,今後她生下的孩子,都由你撫養......”
阿蘅罵道:“我呸!我家小姐才不在乎當什麼狗屁世子妃!”
“混賬!”王妃怒道,“來人,掌嘴!”
沈霜寧一把將阿蘅護到身後:“我看誰敢!”
王妃正想說些什麼,就被沈霜寧沉聲打斷。
“我敬您曾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也念著幾分婆媳情分,不願對您口出惡言,但你們燕王府再這般折辱我,我身後的榮國公府也不是擺設。”
沈霜寧深吸一口氣:“這四年來,我沈霜寧於燕王府鞠躬盡瘁,自問對得起蕭景淵,更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們卻如此背信棄義,欺我太甚!今日我便割袍斷義,與蕭景淵死生不復相見!”
說話間,沈霜寧拔出頭上的簪子,抓住長袍一角,用力一劃。
燕王妃臉色驚變,緊接著就聽“嘶啦”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沈霜寧將扯下的袍角狠狠甩在地上:“阿蘅,我們走!”
看著沈霜寧決絕離去的背影,燕王妃有些慌了。
“沈霜寧,你站住!”她忙追出去,罕見的有些失態。
四周的下人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幕,更驚悚的是,世子爺就站在不遠處。
但沈霜寧和燕王妃都不曾注意到。
“你父母兄弟都死絕了,離了燕王府,你還能上哪去?別不知好歹!”
沈霜寧紅著眼,回看燕王妃,那般神情就連見慣大風大浪的燕王妃都不禁背脊生寒。
但見下一刻,沈霜寧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
連阿蘅都未反應過來,沈霜寧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姐!!”
沈霜寧聽到耳邊傳來非常嘈雜的聲音,人聲,腳步聲,還有阿蘅撕心裂肺的哭聲。
是寒毒發作了。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這幅破敗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了嗎?
與性命相比,蕭景淵跟宋惜枝通姦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了,可恨的是,她到死也沒能離開燕王府這個泥沼,她醒悟得太晚,太晚。
“世、世子妃,沒氣了。”
目睹這一切的燕王妃驚惶萬狀,眼淚滾落。
她沒想逼死沈霜寧。
扭頭時,她對上了蕭景淵寒冷刺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