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父親剿匪遇害,兄長失蹤生死不明,大房最後只剩下她一個外嫁女,大房爭得的榮耀也落入了二房手裡。
彼時她還有所懷疑,會不會是二房所為,畢竟二房是得利者,可是經裴執提醒,她才發現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國公府不似燕王府權勢滔天,燕王府不站隊,縱使皇子們得不到想毀掉,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換作國公府就沒有太多顧慮了。
沈琅掌管京師附近的軍隊,這樣一股力量落入誰的手裡對方都寢食難安,既然拉攏不了沈琅,那不妨讓那個位置換一個人坐。
沈琅死了,他們自然也不會放過沈修辭這個威脅。
國公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房失勢對二房而言絕對是弊大於利,而且大房和二房之間根本沒有深仇大恨,二房何必趕盡殺絕?
母親那麼聰明,若是對二房有一絲懷疑,也不會在後來傾盡全力託舉二房。
這麼說,父親和兄長的確是遭人所害,不是太子就是三皇子,亦或者他們二人都有參與!
可彼時她已經嫁進了燕王府,他們難道就不忌憚燕王府麼?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沈霜寧幾乎是立刻就有了答案。
母親以為她嫁進燕王府,就能讓國公府得到燕王府的庇護,可前提是她要籠絡住蕭景淵的心。
可彼時人人都知道蕭景淵不愛她,連她自己也清楚蕭景淵不會為了她,對國公府提供任何助力。
那麼國公府大房出事,他自然也會見死不救。
對於當時的罪臣之女宋惜枝,他可以不顧一切的將人帶回京城,然而對於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卻是始終不願對她的家族施以援手。
明明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也許就能改變國公府的命運......
這筆賬,她自然也要算到蕭景淵頭上!
想到前世種種,沈霜寧肩膀控制不住地發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悽楚湧上心頭,眼眶漸漸紅了。
裴執將絲帕遞給她,溫聲道:“別怕。”
沈霜寧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她道了聲多謝後,偏過頭垂眸拭淚。
心下懊惱,她不該在裴執面前情緒外露的。
她正想解釋什麼事,裴晴已經換好衣裳,正從朝著二人走來。
裴執飛快地說了句:“寧姑娘若信得過我,我有辦法讓國公府避開太子和三皇子黨爭的同時,平安無虞。”
說完,裴晴已然到了二人面前,她看見沈霜寧眼睛紅紅的,一副被欺負過的樣子,臉色立時一變。
“三哥,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欺負寧姐姐?!”
裴晴口中的欺負,自然不是尋常意思的“欺負”,畢竟她清楚,自己的三哥有多喜歡沈霜寧。
她只以為裴執沒忍住,冒犯了沈霜寧。
裴執無奈一笑:“我沒有。”
裴晴叉著腰,瞪著他:“那寧姐姐為何哭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沈霜寧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裴晴口中的“欺負”是那個意思。
臉頰頓時有些熱,連忙道:“晴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樣,三公子什麼都沒做,是我眼睛裡進沙子了。”
認識到現在,裴執沒有半點越界,就連外人在時,他的眼神也十分規矩,從不多看她一眼。
如此雅正端方的君子,沈霜寧活了兩輩子只遇見過這麼一個,甚至跟他相處時,還會不自覺地卸下心防。
裴晴聞言,也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遺憾。
三哥太守規矩了,如此還怎麼把寧姐姐搶到手裡?
她可是聽說那個謝小侯爺追求寧姐姐時,成天變著花樣討姑娘歡心呢!
裴晴都替三哥著急。
沈霜寧已然收拾好情緒,她看了裴執一眼,而後催促道:“快走吧,一會兒要輪到我們上場了。”
沈霜寧許久不練琴,琴技不過中上,但和裴執簫聲相合時,便顯得宛如天籟,渾然忘俗。
而裴晴所跳的祈福舞是大梁女君都要學的,非市井舞姬的豔媚之姿可比,舞姿端雅悅目,令人心神暢然。
三人合璧獻藝,琴簫繞樑,舞步翩躚,看得人如痴如醉。
三皇子翟吉的目光越過跳舞的裴晴,直直落在她身後的沈霜寧身上,眼神晦暗幾分。
沈霜寧雲鬢松挽,一襲月白羅裙曳地,素手輕搭琴絃時,輕攏慢捻,露出皓腕如霜。
她坐於琴前,指尖起落間,清越琴音流淌而出,低垂的眼眸覆著淡淡柔光,唇角亦含著淺淡笑意,整個人在琴音中宛如一幅靜謐美好的畫卷,看得人不由屏息。
翟吉慵懶地坐在席間,定定看著她,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搖晃,不知想到什麼,忽地一笑,然後飲了口酒。
那唇角噙著的笑意十分危險。
這一幕落在了太子眼裡。
太子若有所思。
美人總是吸引人的,席間有不少目光皆落在了沈霜寧身上,彷彿她才是場上的主角。
宋瑤在阿姐身邊輕聲讚歎:“沈四小姐好會彈琴,氣質也真的好。”
興許是知曉沈霜寧跟謝臨的事,宋瑤對她已經沒了敵意,又因先前沈霜寧主動來替她們解圍,宋瑤對她已有些改觀,甚至有了好感。
一旁的宋惜枝聞言,詫異地看了宋瑤一眼,見她竟然對沈霜寧流露出欣賞之意,眉頭微微一皺。
而後語氣很淡地附和了句:“是啊。”
待一曲舞畢,席間掌聲如潮。
宋惜枝看到燕王妃也滿是讚賞的鼓起了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卻未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