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接下教姑娘騎馬的差事,蕭景淵應該挺不高興的吧?
沈霜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誰知對方也在看著她!
冷不丁接觸到了蕭景淵冰冷的視線,沈霜寧心肝都顫了一下。
他又盯著自己做什麼?
沈霜寧意識到自己沒什麼好心虛的,於是又看了回去。
蕭景淵卻移開了視線。
沈霜寧覺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太子待人素來和善,沒什麼架子,是位極溫和的儲君,身上倒有幾分宣文帝的影子。
太子笑著對沈霜寧說道:“沈四姑娘這身騎裝要比上次多了些英氣,看著很不一樣。”
男子誇女子穿著好看,多半是有點意思,但太子誇得很坦蕩,眼裡只有欣賞,沒有情愫。
“殿下謬讚。”沈霜寧不失禮數地回答。
太子又道:“上次你送來的烹飪之法很不錯,太子妃甚是歡喜,就是孤每天對著一桌子南瓜,已經開始做噩夢了,夢裡都是南瓜追著孤跑。”
太子說得太有畫面感,沈霜寧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太子妃殿下這麼喜歡。”
“是啊,就是苦了孤了。”太子搖頭嘆息,看似在抱怨,眼神裡卻極是寵溺。
沈霜寧看得出太子跟太子妃感情很好,心裡不由羨慕,還有幾分感慨。
雖然太子曾經也喜歡宋惜枝,但是娶了公孫小姐後,對妻子卻是極好的,兩人也很恩愛,不像她......
蕭景淵看著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面色看起來更冷了,負在身後的手不由慢慢緊握。
明明就站在一起,可彼此之間就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不一會兒,宮人牽了兩匹駿馬來,一白一棕。
考慮到是兩位姑娘要騎馬,特地挑了個頭小一點的馬匹,而棕色那匹是最矮的。
太子是知道景瑜從未騎過馬,是以朝沈霜寧問道:“四姑娘可有學過騎馬?”
沈霜寧如實道:“學過一些皮毛。”至於跟誰學的,她沒說。
太子便放心了,轉身看向景瑜:“先學著如何上馬吧。”
景瑜看著眼前的棕色駿馬,對於沒有騎過馬的她來說,想要邁出第一步就需要很大的勇氣。
她遲疑了很久,縱使有太子和蕭景淵在一旁保駕護航,她也遲遲不敢上馬,彷彿眼前的駿馬是什麼可怕的洪水猛獸。
“我,我害怕......”景瑜搖搖頭,控制不住地退了兩步,一臉抗拒。
“要不今日還是先不學了,明日再學吧,”
一旁的沈霜寧已經獨自坐上馬背,手腕輕挽韁繩,如握春蔥,她朝景瑜說道:“公主殿下,騎馬沒有那麼可怕的,您瞧——”
她牽著韁繩特地走了兩圈。
女子腰肢纖細,不盈一握,裙襬隨馬身輕晃,煞是好看。
尤其是她從容不迫的姿態,別有一番風情。
連太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蕭景淵眸光沉沉的望著沈霜寧,沒有言語。
看來謝臨將她教得很好。
而蕭景淵並不知,上一世,他曾拒絕她想學騎馬的提議。
沈霜寧之所以想讓他教自己,也是有想跟他親近的意思,只是男人太不解風情,也太忙碌,根本沒空理會她。
沈霜寧勒住韁繩,停在景瑜面前,鼓勵道:“騎馬並不可怕,男子做得,女子亦然,公主殿下乃大梁女君之典範,是最璀璨的明珠,人人都該仰望您,縱是胯下駿馬,亦當臣服於您。這區區騎術,何足畏懼?”
“您瞧,我都能行,殿下一定也做得到,別怕,有我在。”
這番話如金石擲地。
景瑜怔怔望著眼前人,只覺胸腔裡的心跳如戰鼓擂動,竟連指尖都微微發顫。
從未有人跟她說過這樣一番話。
她雖貴為公主,可是既不貌美,也沒有纖瘦的身材,有很多人明面上奉承她,尊敬她,實則背地裡都在恥笑她蠢笨如豬,肥碩不堪。
這些難聽的譏誚如附骨之蛆,逼得她自暴自棄,也控制不住地暴飲暴食,使得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直至前不久,父皇告訴她女真國的公主將要來大梁。
父皇看她的眼神不再似從前充滿包容和溺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於是強裝鎮定,放出狠話能學好騎射。
可是真到了這一步,她彷彿又聽到了四周傳來很多嘲笑她的聲音——
“快看啊,公主居然要學騎馬,怕不是一上去就會將馬兒壓死吧?”
“看她那副懦弱的樣子,能爬上去就不錯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為什麼偏偏她是我們的公主?又醜又無能,根本配不上大梁。”
“.......”
這些滿懷惡意的聲音忽遠忽近,如跗骨之蛆,令景瑜再度打起了退堂鼓,然而沈霜寧的話語卻似利劍劈開迷霧,讓她看到了一束光。
她說她是明珠,人人合該仰望她。
她說縱是駿馬,也應臣服與她。
她說不必畏懼,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