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其實那次和姐姐去游泳，並不是姐姐害死我的，真實情況是這樣……”
“你住口，你不要再替她辯解了，我知道……害死你的人就是她，因為她一直恨我，也恨你！”
劉紅霞怒氣衝衝地打斷了兒子的話。
小松苦笑一聲，道：如果我真是被姐姐害死的，我變成鬼後，會充滿怨氣……我會變成一隻惡鬼，可是媽，你覺得我現在很兇狠嗎？
劉紅霞愣住了……
接下來，小松告訴了我們一切。
據說，當年小雪和小松去後山的水潭游泳，正游到一半的時候，小松突然感覺雙腿一陣抽搐，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往水裡拖拽一般，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只能靠兩隻手在水面不斷拍打……
一旁戲水的小雪發現弟弟這邊情況，嚇了一跳，連忙去救弟弟，但小松卻大聲呼喊，讓姐姐不要過來。
小雪沒有聽他的，游過去拽住弟弟，想把弟弟拽上岸——但會游泳的人，不代表會救人，加上當時小松的腿就像綁了鐵砂一樣沉，無論小雪怎麼努力，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小松落入水潭。
當時，剛好有兩個路人經過，小雪連忙哭著喊救命，那兩人一前一後跳下水，只是等把小松撈上來的時候，他早已溺水斷氣了……
“整個事情就是這樣，姐姐不但沒有害我，當時她還想著救我——所以媽媽，不要怪姐姐了。”
小松幽幽地說道，眼中，露出幾分惆悵之色。
劉紅霞完全呆住了。
過了許久，她才怔怔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一時之間，她有些難以接受。
自己仇恨了一年的繼女，居然曾經救過兒子？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小松，小雪招到的筆仙，是你嗎？”
小松點了點頭，笑著說：“是我，我以筆仙的形式，告訴姐姐——讓她不要吃媽媽做的菜，因為我知道，那些菜裡，是下了藥的。
“唉，只是我沒想到，事情還是演變成了這樣……不過還好，大家總算都平安無事。”
劉紅霞沉默不語，只是流著眼淚，緊緊地抱著兒子。
愧疚，或許吧。
但更多的，還是喪子之傷。
小松忽然說：媽，我要走了……
“這麼快？”劉紅霞一臉不捨，“小松，再陪媽媽聊會兒天好嗎？媽媽好想你……”
“算了媽媽，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你和我，還是保持一段距離的好，不然會折損您的陽氣。”小松眼中閃過一抹掙扎，輕聲嘆息道，“而且，他在叫我了。”
說著，“小雪”緩緩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劉紅霞的懷中……
我問姐姐，現在怎麼辦？
姐姐沉吟了一番，說：走吧，就當我們什麼也沒看到。
我點了點頭。
這樣或許更好。
這件事，本就是一個誤會……其中，沒有誰是真正的壞人。
我相信從今以後，劉紅霞一定不會再傷害小雪……而小雪，也一定能理解這位繼母的所作所為。
當然，如果小雪醒來後，執意要報警，那也是他們的家務事，和我無關了。
就這樣，我們三個，靜靜地離開了，留下劉紅霞和懷中昏迷的小雪，獨自待在地下室中，懊悔，哀傷……
*
深夜，後山某處水潭。
清水順著彎彎曲曲的山谷流下來，時而急，時而緩，月影靜靜地躺在溪底，波光粼粼，彷彿綢帶上鑲嵌了黑色的寶石，有種奇妙的詭異。
嘩啦！
水潭之中，忽然濺起一片水花，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浮出水面。
竟是一個70來歲，發如墨色，臉色白得滲人的老頭。
那老頭揹負雙手，眼神如失了神的老鷹一般，死死地盯著某處。
半晌，一個少年，從遠處走了過來。
“來了？”老頭的嗓子沙啞的如同烏鴉。
“來了。”少年點頭。
“你倒是講信用。”老頭笑道。
“我的屍體還在潭底，敢不講信用嗎？”少年自嘲道。
“見到你媽媽和你姐姐了？”老頭問。
“嗯。”少年點了點頭。
“心願已了？”老頭道。
“沒……沒有。”少年咬了咬嘴唇。
“那也沒辦法，下來吧。”老頭說。
少年沒有動。
老頭也沒有動。
許久，少年忽然蹲下身，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嚎啕大哭：
“我不想走啊，我還想和媽媽在一起，我真的不想走啊……”
或許，只有這個時候的他，才像個十幾歲的少年。
老頭苦笑一聲，感慨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孩子，下來吧，潭低雖冷，但只要你找到下一個替身，說不定來世，還有機會和你母親結緣，重生成為她的兒子。”
少年一下子變得憤怒起來，咬牙切齒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把我拉下水，我又怎會落得這個下場？你這個可恨的水鬼！！”
“這就是你的命，認命吧！”老頭不耐煩地說道，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下一秒，只聽撲通一聲！
少年就這麼被老頭，硬生生地給拽進了潭低……
水潭，安靜無波，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