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平不緊不慢地朝著李玄和裴擒虎的方向走來。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被摔在地上的李修身上,沒有絲毫同情。
然後,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直接落在了李玄身上。
“李兄弟,過來做吧,正好簡單喝一杯。”
聽到這話,李玄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微微頷首。
“多謝四殿下。”
隨即,他轉頭看向依舊怒氣未消的裴擒虎。
“虎子,鬆手,過來了。”
裴擒虎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哼哼唧唧的李修。
又掃視了一圈那些剛才還在嘰嘰歪歪的世家子弟。
這才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拳頭,悶悶地應了一聲。
“哦。”
那股幾乎要噬人的兇悍氣息。
在李玄一句話下,便如潮水般退去。
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裡,更是平添了幾分驚疑。
李玄和裴擒虎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
跟著乾平走向了偏殿最中間,也是最顯眼的那幾張案几。
那裡,原本是乾平與幾位重臣子弟的位置。
乾平隨意地指了指自己身側空著的兩個位置。
“李兄弟,裴兄弟,請坐。”
“這……”
“四皇子這是何意?”
“那李玄不過一介白身,縱然詩才驚豔,怎能與皇子同席?”
“裴擒虎也就罷了,畢竟是鎮北將軍的公子……”
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但比之前小了許多,也多了幾分忌憚。
他們不明白,為何一向低調的四皇子會如此高看李玄。
甚至不惜為了他,隱隱有得罪李修背後通源商號的風險。
李修此刻終於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捂著生疼的胸口,臉色慘白。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廢物能得到皇子的青睞!
他李修,才是淮安侯府的希望!
可現在,他像一條被人丟棄的狗,無人問津。
而那個他一向看不起的李玄,卻被四皇子請到了上座。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他幾欲發狂。
周圍那些原本還想上來攙扶他的公子哥兒們。
此刻都識趣地保持了距離。
乾平彷彿沒有聽到周圍的議論。
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李玄和裴擒虎落座。
別人或許以為,裴擒虎護著李玄,不過是年少輕狂。
加上兩人一同在敵國做過質子。
又同為武將家庭出身,講究個所謂的袍澤義氣。
但乾平卻看得比任何人都真切。
從方才裴擒虎暴怒,到李玄開口制止。
整個過程中,裴擒虎那小子雖然兇悍如猛虎下山。
但在李玄面前,卻始終帶著一種不自覺的敬畏。
那不是同輩之間的尊重。
更像是一種下位者對上位者的聽從。
尤其是,乾平的耳力極好。
方才在大殿之上,場面雖然盛大,但他習慣性地會留意一些細節。
他隱約聽到,站在李玄身後的裴擒虎,似乎是極為不屑地低聲嘟囔了一句。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之後裴擒虎湊到李玄耳邊,那個脫口而出的稱呼。
“玄哥。”
乾平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這個稱呼,在尋常人家兄弟間或許常見,但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族。
尤其是裴擒虎這種將門之後,等級森嚴,規矩繁多。
能讓他心甘情願,喊哥,這李玄,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李玄與裴擒虎在乾平的示意下,坦然落座。
裴擒虎有些不自在。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當猴子一樣圍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