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南的臉上，是滿滿的諷刺。
莫向北看著，身體不由一震！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笑了起來。
就好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一開始她還是可以控制的，但是漸漸地，笑容越來越大，身體顫抖的，也更加厲害了起來。
“你是瘋了是嗎？你知道這些年，我們是怎麼過來的？你以為這樣做，我們會很幸福嗎？還將一切都歸結到我的身上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開心嗎？！”
莫向北的聲音很大，尖銳的聲音，刺耳至極。
莫向南看向她，說道，“我知道你不會開心，但是……那個時候，你讓我怎麼辦？”
“我……我寧願什麼也不要！繹樓哥哥對你那樣好，你怎麼可以……”
莫向南看著她，“什麼都不要？那個時候，你真的什麼都可以不要嗎？你以為供你學藝術，我付出了什麼？你理所應當的享受那一切的時候，想過我嗎！？”
莫向北說不出話來了。
莫向南輕輕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說我自私，甚至說我噁心，我都無所謂，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沒有。”
“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是不出現？”莫向北深吸口氣，說道，“你將這件事情告訴繹樓哥哥，他肯定……”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道聲音突然傳來，“抱歉，我來遲了。”
聽見聲音，所有人紛紛轉過頭。
這樣大的反應，譚宇臉上的表情不由微微變了一下，在過了一會兒後，他才說道，“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你是……”莫向北有些艱難的說道。
“我是向南的丈夫，你是？”
……
姜彌和莫向北一起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莫向北的手始終緊緊的握著，因為用力，她手指的關節都在發白。
姜彌一句話也沒說，就只低著頭坐在那裡。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莫向北先開了口。
姜彌抿著嘴唇，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道，“我……也是知道不長的時間。”
“所以從你說，你對我姐姐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前，其實你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吧？你明明知道我姐姐沒死，卻幫他們隱瞞著這件荒唐的事情？”
“荒唐……”姜彌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的確有些荒唐，但是除了隱瞞，你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
莫向北的手緊緊的握著。
姜彌深吸口氣，繼續說道，“你可以選擇告訴顧繹樓，但是他知道……”
“你表面上是在為繹樓哥哥著想，其實你也不過是自私的，想要獨佔他吧？”莫向北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樣一個可以洗清你冤屈，抹黑我姐姐形象的機會，你怎麼會錯過？”
姜彌看向她。
莫向北繼續說道，“你之所以選擇不說，不是因為你害怕繹樓哥哥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無法承受，更加直接的原因是，你害怕失去！你害怕即使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但是繹樓哥哥還是會選擇我的姐姐，和你離婚，對嗎？”
姜彌的手握了起來。
她看著面前的人，沒有說話。
說實話，她之前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但是如果真的沒有想過的話，在莫向北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又怎麼會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狠狠的擊中了自己的心臟？
就好像，某個秘密被揭穿了一樣。
的確，從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並且決定隱瞞這個秘密的時候，姜彌心裡面就一直覺得，自己是那個犧牲最大的人，為了可以讓顧繹樓不受到傷害，所以她寧願自己受傷，她才是最委屈的那個人。
但是此時聽見莫向北的話，姜彌這才正視了一件之前自己從來沒有想的事情。
是她也自私。
因為自私，所以不想要讓顧繹樓知道這件事情。
害怕，他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離開自己。
會害怕就算莫向南這樣對他，這樣欺騙他，但是他還是選擇她。
看著姜彌的反應，莫向北的笑容更加深了幾分，“我就知道，你會那麼好心麼？姜彌，你不覺得你這樣做，更加的可惡和噁心嗎？他早就應該知道真相！”
“放心，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一道聲音傳來。
姜彌猛地抬起頭來。
紀寅成正站在那裡，說道，“我剛剛已經給他打了電話，相信幾個小時候，他就會來了。”
“你跟他說什麼了！？”姜彌的臉色驟然變了，猛地站起來！
“說該說的事情。”紀寅成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
姜彌的手握了握，她轉身就要走，但是在走了兩步之後，她的腳步又生生的停了下來。
她看向面前的莫向北，“你想過你的姐姐嗎？她現在已經和別的男人結婚了，過的平常的日子，就算你不承認，但是當年她離開之後，將顧繹樓母親給的所有的錢，都給了你！你現在卻要將她的平靜打碎嗎？”
莫向北的臉色變了變，然後咬牙，“錢，我會還給她的！”
“既然這樣，隨便你們好了。”姜彌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看向紀寅成，“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回頭的，就算不是顧太太，我和你之間，也不會有別的關係。”
話說完，姜彌轉身就走。
紀寅成很快追了上來。
姜彌走的很快，紀寅成就在後面追著。
“等到發現虧欠了你之後，顧繹樓肯定會放你離開，那個時候……”
姜彌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紀寅成也不氣餒，繼續跟著她。
姜彌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見此，紀寅成的眼睛頓時亮了。
姜彌看向他，說道，“你覺得你這樣死纏爛打，有用嗎？現在，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吧？是不是很開心？看著別人不好過，你就這樣開心是嗎？！”
她的眼睛裡面，是明顯的，厭惡。
在對上她的眼睛時，紀寅成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他輕輕的笑了起來，“對，我很開心，怎麼辦，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他的樣子了。”
“想要看見我什麼樣子？”
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姜彌的臉色變了變。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慢慢的轉過頭。
顧繹樓正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兩個。
姜彌的瞳孔微微一縮。
紀寅成在愣了一下之後，倒也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道，“看來，你是已經在這裡了是嗎？”
“也是巧，在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剛剛下飛機。”
話說完，顧繹樓看向姜彌，“過來。”
輕輕的一句，讓姜彌的心頭，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敲打了一下一樣，悶疼。
終於，她好像鼓足勇氣一樣，慢慢的走過去。
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紀寅成的眼睛先是一沉，然後笑著看向顧繹樓，“我想，你應該還不知道，我想要跟你說的是什麼吧？”
顧繹樓將姜彌摟入懷中，看向他，“你想要說什麼，我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剛剛姜彌的態度，我倒是看清楚了。紀先生，請你不要再糾纏我的妻子，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我還真的不知道，我會用什麼樣的辦法，來讓紀先生清醒一點。”
他的手放在姜彌的肩膀上，姜彌的半個身體都依靠在他的身上。
之前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這樣做過。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姜彌突然有了一種好像……是最後一次的感覺。
他會離開的。
不管他和莫向南的感情最後會走到什麼地方，但是他和她之間，可能就只能是……這樣了。
姜彌正在想著的時候，顧繹樓已經摟著她，轉身就走。
紀寅成咬牙的聲音傳來，“你不想要看看，是誰在醫院裡面嗎？”
顧繹樓的腳步頓時停下。
姜彌的手也緊張的握了起來。
顧繹樓卻直接說道，“這一次，我是來找我的妻子的，其他的人，和我無關。”
話說完，他帶著姜彌直接上車。
沒有給紀寅成再說話的任何機會。
楊非很快踩了油門。
姜彌坐在車上，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算是反應過來，顧繹樓摟著自己的動作，卻始終沒有鬆開。
她試圖扯了一下，他卻收的更緊了。
他看向她。
姜彌隨即低下頭來，“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但是上一次我父親的事情……”
“你是想要學古代的人一樣，以身相許是嗎？”他看向她，說道。
那樣的目光，足以讓姜彌無法說出一個字。
她看著顧繹樓，總覺得他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似乎沒有那樣的凌厲，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嗯？”
聽見顧繹樓的這句話，姜彌這才說道，“不是……”
“不是的話，最好。”他說道，“這一次的事情就到此結束，但是姜彌，我跟你說過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有下一次，我想紀寅成，可能就不僅僅是被逐出港城這樣簡單了。”
話說著，顧繹樓的眼睛，沉了下來。
“對不起……”姜彌只能說道。
他什麼也沒有再說。
那樣子，好像也並不是十分的氣憤，這和姜彌想象的一切的情緒，都不一樣。
姜彌看了看他，“你這一次來……只是來帶我回去的？”
“不然呢？”
他的樣子，好像又恢復到了之前那樣，而他對於紀寅成想要告訴他的事情，又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的興趣。
姜彌微微鬆了口氣。
顧繹樓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車子停下的時候，姜彌的臉上有些驚訝。
“這裡是……”
“我在歷城的房子。”
話說著，他已經開門下車。
姜彌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後，才跟著他下車。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顧繹樓轉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不想來？”
姜彌搖搖頭。
她原本還以為，在知道她和紀寅成的事情，知道她一個人來這裡找紀寅成的時候，他會很生氣的。
但是現在看來，卻是截然相反。
或許也有一種可能，是他正壓著自己的怒火，表面上給她糖果，其實背地裡，卻已經將匕首準備好了。
“你在發什麼呆？”
聽見聲音，姜彌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他。
他已經將門開啟。
別墅上下有三層，樣子還算乾淨，房子收拾的也很整潔。
但是兩人在一起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他應該很少到這裡來才是。
姜彌正想著，他的聲音傳來，“因為經常出差，所以很多地方我都購置了房產，就是方便居住，每隔一段時間，這裡都會有人來打掃。”
聽見他的話，姜彌這才點點頭。
但是很快的，她又覺得不太對，明明上一次他們來的時候，住的是酒店……
想著，她抬頭看向面前的人。
而那個時候，顧繹樓也將手上的東西給她。
是一把……鑰匙。
……
時間越長，或許應該越瞭解一個人才對。
但是對於姜彌來說，她卻越來越不知道，顧繹樓在想什麼了。
自從上一次她住院之後，他對她的態度，突然就變得好了起來，儘管還不到噓寒問暖的地步，但是也溫和了不少，也再也沒有，對她做任何有關於報復的事情。
他們之間彷彿回到了，還沒有將一切事情揭穿的時候。
姜彌總覺得不對，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
在歷城兩天的時間之後，他們回到了港城。
這個過程裡面，姜彌都無比害怕會碰見紀寅成或者莫向北，害怕真相突然就被他們揭開，沒有給他們任何緩衝的機會。
但是，姜彌想象的一切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兩天她過得很平靜，直到她上了飛機，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了看顧繹樓，最後還是決定說道，“你知道……莫向北也在歷城嗎？”
姜彌的話說完，顧繹樓的眉頭微微向上挑了一下，然後，他說道，“不知道。她在這裡有什麼事情？”
姜彌慢慢的點頭。
“她已經是個大人了，會處理自己的事情，不用管。”
顧繹樓的樣子，很平靜。
正是因為這樣的平靜，讓姜彌心裡面的不安，更加明顯了幾分。
她看著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轉過頭來看她，“怎麼？”
“沒……沒什麼，就是突然有點奇怪，你為什麼……突然對她不太關心了？”
“有些事情，還是應該拉開一點距離。”
話說完，他看向她，“不管是我和她的距離，還是你和別的男人之間的距離，都應該如此。”
姜彌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又覺得，這不是他想要說的全部。
她想要問，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
在這時間裡面，顧繹樓已經閉上眼睛睡覺。
姜彌坐在他的身邊，在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跟著他一起，緩緩閉上眼睛。
……
關於姜彌在歷城發生的一切事情，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
姜彌以為，那是一場噩夢，而即將到來的，也肯定會是一場暴風雨。
但是，什麼也沒有。
周圍的一切，安靜的可怕。
越是這樣，姜彌的心裡面就越覺得不安。
總覺得在這樣的平靜下面，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嘶吼，在她最防不勝防的時候，給她致命的一擊。
姜彌沒有等到那個被撕開的時候，倒是先收到了張請柬。
是從紀家過來的。
紀寅成的父母金婚的宴會請柬。
紀寅成的父母在港城也算是模範夫妻，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佳話，這一次金婚，更是要辦的隆重體面。
姜彌看了看請柬，說道，“我不想去。”
那個時候，顧繹樓正在換衣服，在聽見她這句話之後，手上的動作微微僵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不想去就不去。”
他如此爽快的樣子，讓姜彌有些措不及防。
她看向他。
顧繹樓將衣服穿上，“反正你和紀寅成之間的事情媒體那邊一直都在盯著，去了的話免不了被做文章，不去也好。”
姜彌看著他沒說話。
顧繹樓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要走的時候，姜彌突然說道，“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顧繹樓的腳步停下。
姜彌看著他，“你……是知道什麼了嗎？”
“知道什麼？”
顧繹樓的反問，讓姜彌有些說不上話來。
在過了一會兒後，她才慢慢的搖頭，“什麼……也沒有。”
顧繹樓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去。
姜彌坐在那裡，在想了很久之後，還是給莫向北打了個電話。
……
“這件事情，我不會說。”
莫向北的樣子，和之前的樣子完全不同。
“你說得對，如果繹樓哥哥知道了這件事情，可能所有的人都會不好過，所有人的生活也會被打亂，所以，我不會說。”
姜彌原本還以為，這段時間顧繹樓對自己的溫和，或許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事情，對自己的愧疚。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莫向北看著她，說道，“但是這不代表著，我祝福你和他在一起，僅僅是……我不恨你了而已。”
姜彌抿了一下嘴唇，“其實對於我來說，你們愛我還是恨我，都沒有多大的關係。”
姜彌的話，讓莫向北有些意外。
“因為不管你們恨我還是喜歡我，我的生活……都沒有任何的改變。不過既然你說了不會告訴他這件事情，那就請你遵守你說的話，我也沒有其他想要說的了，再見。”
話說完，姜彌轉身就走。
莫向北定定的看著她的背影，一句話也沒說。
姜彌下了扶梯時，正好看見對面商店的一件大衣。
他穿起來，肯定好看。
看見那件大衣的時候，這是姜彌的第一個想法。
她也沒有猶豫，直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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