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上,葉文山與葉江氏居於高堂之上,剛剛被放出來的葉景依乖巧的站立在葉江氏身後,看見靈兮身上的嫁衣時,她的神情一滯,眼中掠過一抹殺氣,但是很快隱去。
靈兮睨了葉景依一眼,分明已經看見她眼裡的殺氣,但她也不動聲色,規規矩矩的跪在蒲團上,雙手高舉貼額,無聲盈盈叩拜。
按照俗禮,此刻靈兮應當啼謝父母教養之恩,可靈兮與葉家關係尷尬,她哭不出來,此時無聲,最是安全。
不過,葉江氏卻是算準了靈兮的性子,冷笑著欲開口教訓她一番,此時葉文山卻沉聲開口道:“去到七王府,吾兒要謹言慎行,操持家務,做個恭謙嫻熟的好媳婦,切不可惹殿下不快,可懂?”
“多謝父親教導,女兒定不會辱沒葉家名聲。”雖然只是片刻溫情,可靈兮心領了。
被葉文山打斷,葉江氏也不敢再與靈兮為難,二夫人見狀,取了蓋頭給靈兮蓋上,柔聲道:“三小姐該出門了!”
這時,著一襲黑底紅色暗紋喜服的穆寒清緩步而來,他站在靈兮身側,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靈兮,躬身道:“岳父大人!”
這是作為皇子的穆寒清,唯一一次給葉文山行禮。
葉文山起身,恭敬地回禮道:“殿下請稍等須臾,讓靈兮兄長送她出門!”
“不必,本王自己來!”穆寒清說罷,彎腰將靈兮抱起來,靈兮嚇得低叫一聲,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捂住嘴巴,乖乖的任由穆寒清抱著。
葉文山眼裡掠過一抹晦暗,這時葉江氏卻忽然驚慌失措的用右手指著靈兮的頭,左手不受控制的掐在葉文山的手臂上。
仿似看到鬼一般!
順著葉江氏的手指,葉文山朝靈兮的頭上看過去,他的臉也刷一下全白了,他指著靈兮喃喃道:“鮫珠淚離人恨,一見傾人城,再見傾人國。”
“老爺,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葉江氏恨恨的說著,就要撲上去。
葉文山一把抓住葉江氏,因為太用力,他的手背上一股股的青筋暴突起來,可他的神情,卻分明透著一絲古怪。
“在殿下面前,休要放肆!”葉文山盯著靈兮的背影,如蟄伏在陰暗角落裡,吐著紅信子的毒蛇一般。
靈兮由穆寒清自己抱出去,圍觀的百姓先是一愣,接著便開始竊竊私語,眾說紛紜之中,大部分的言論,都是在聲討穆寒清,說他以皇子之尊壓人,打臉葉家。
聽到周圍的言論,靈兮小聲道:“殿下,還是讓靈兮自己走吧?”
“你怕?”穆寒清安之若素,託著靈兮的手都不曾移動。
香芹見穆寒清與靈兮都不急,自然是氣得直跺腳,她指著兩個婦人模樣的女人怒罵道:“你們什麼都不懂,休要中傷我家姑爺。”
“喲,這小丫鬟還挺厲害,你們家小姐這都還沒過門呢,就開始擺王妃的架子了?”一個婦人無所畏懼的回嘴。
那人回嘴,靈兮與穆寒清皆是一震,按理說,這個時間,是沒有人敢公然回嘴的……
“我家小姐若是要擺架子,這些年她在上清觀布藥,早就公之於眾,讓大家頂禮膜拜去了!”香芹恨聲道。
聽說靈兮就是上清觀那位布藥姑娘,人群瞬間噤若寒蟬。
哎!
靈兮哀嘆,這下,想不出名都難了!
瞬間的靜默之後,人群中,紛紛有人下跪,感謝靈兮這幾年布藥不求回報的恩德,只有少數幾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向那對擁抱糾纏在一起的璧人。
“宇馨,將那幾個人的相貌記下,本王日後免不了要去問候他們。”穆寒清說罷,抱著靈兮上了花轎。
宇馨小身板抖了幾下,喏喏地道:“殿下,人家又不是魅姬,哪裡記得住這麼多?”
穆寒清將靈兮送上花轎之後,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宇馨,宇馨慫成一團,不敢與穆寒清視線對接。
“七王府的大廚,很擅長做黃燜狗肉……”
“奴婢一定將那幾人牢牢的記在心頭,不敢或忘!”宇馨用雙手揪著自己的耳朵,心裡明明在詛咒穆寒清,表面卻唯唯諾諾,不敢反抗。
在百姓感恩戴德的歌頌中,靈兮坐著花轎,一步步朝她未知的未來走去。
太傅府中。
葉景依的手緊緊的摳在春桃的手背上,有鮮紅的血珠順著她的指甲冒出來,可春桃卻不敢吭聲。
“不是說,已經備好了一切,不會讓葉靈兮有機會上花轎麼?”葉江氏看著怒氣衝衝的女兒,既無奈又心疼。
“我怎麼知道!”葉景依恨聲說完,一腳便將春桃踢倒在地,“不行,母親,你還是讓大哥的人去一趟,一定不能讓葉靈兮的花轎到七皇子的王府。”
“既然,你大哥手裡有人,那便趕緊行動。”不知何時,葉文山站在門口,幽冷的看著她們母女二人,眼中全是殺氣。
葉江氏與葉景依互看一眼,心裡皆是一喜。
尤其是葉江氏,笑得跟開了花兒似的,嬌聲道:“這就去,這就去!”
彼時,通往七王府的一處酒樓的三樓上,那位華服公子依舊雍容華貴的坐在桌案邊,手裡捧著漢白玉的茶盞,不緊不慢的喝著熱茶。
黑袍跪在他腳邊,顫抖著道:“主人,那丫頭定不簡單,若不然這樣厲害的陣法,不可能弄不死她。”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蠢?”華服公子淡聲道。
黑袍身子一顫,拱手道:“主人,我一定會將葉靈兮阻殺在長街上,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進入七王府。”
“不要讓我等太久,你知道的,我沒有多少耐心!”那人說罷,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那漢白玉茶盞瞬間便成碎成粉末,飄散在空中。
黑袍不敢吱聲,那華服公子冷哼一聲,憑空消失在茶樓中,若不是桌案上還放著一壺氤氳著熱氣的香茗,誰也無法捕捉到他來過的痕跡。
華服公子剛離開,樓梯上便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今兒,這地本姑娘包圓了,將無關人等,都給本姑娘清場,本姑娘要同七王爺道別。”
黑袍擰眉,殺氣騰騰的看著樓梯口。
卻見上來之人,一襲紅紗披在肩頭,紅紗上用金線繡了暗花紋,一雙瑩白如玉的美腿,走路時若隱若現,好不勾人。
卻不是魅姬又是誰?
魅姬一上來,就斜倚在雅室門口,用塗著紅色蔻丹的纖纖玉指勾著頭髮,嫵媚地看著黑袍道:“喲,這裡還藏著一位?”
“這位大爺……”小二為難的對黑袍說。
黑袍咬著牙,恨恨的看著魅姬,沉聲道:“姑娘一個人,何故非要佔著整個酒樓?”
“姑娘我願意!”魅姬扭著腰,說罷就要欺身上來。
魅姬妖嬈的身段,柔弱無骨的靠在黑袍身上,黑袍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窘迫的咬牙道:“賤人,離我遠些!”
“不要,賤人就喜歡霸佔別人的地方,還有哦,賤人最會搗亂了。”魅姬邪肆一笑,在黑袍還來不及反應時,便扯著嗓子喊:“非禮啊,非禮啊!”
“找死!”黑袍手裡凝結出一道黑霧,正要朝魅姬攻擊過去,茶樓裡忽然出現了許多衣著暴露的女子,紛紛指著樓上大罵魅姬:“你這賤人,七王爺明明就是我的。”
而後,又互相看著對方,撕扯著打鬧著,茶樓瞬間變成菜市場。
魅姬斜倚著,涼聲道:“一群醜女人,還敢與本姑娘爭七王爺。”
那些互相廝打掐鬧的女人,聽了魅姬的話,紛紛跑上來,揚言要撕了魅姬的嘴,黑袍只覺得鼻息下一陣暗香浮動,接著便被一堆香豔的肉體包圍。
他大怒著,要發力將這些無知女人殺死,卻發現自己渾身痠軟,手心凝結不出力量。
“著了,那女人……”黑袍看向魅姬,卻見魅姬與那群女人廝打得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