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暘以手環胸,淡聲道:“姑娘不是說,不讓我管麼?”
“雲暘!”魅姬咬牙,心底燃起熊熊烈火,她暗想,我魅姬縱橫一世,還從未見過你這樣頑固不解風情的男人,要不將你踩在腳下,我絕不罷休。
在美人面前,那男人哪裡允許自己被雲暘這般輕漫,他走過來,推了雲暘一把,惡聲道:“你什麼東西,竟敢阻攔老子跟美女親近?”
雲暘一時不察,被推得後退了一步。
“公子,這位姑娘無心與你糾纏,你又何必厚著臉皮一直糾纏呢?”雲暘淡淡的撫平自己被那人弄皺的衣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關你屁事,老子就想讓這賤人陪老子睡覺,她又不是你妻子,又不是你妹妹,你管得著麼?”那人衝上來,又要與雲暘動手。
魅姬見狀,走過來擋在雲暘面前,一雙鳳眸裡面,全是幽冷的殺氣。
那人被魅姬的殺氣逼退了一步,他指著魅姬說:“你可知道老子是誰?”
“一個蠢貨而已,憑什麼要本姑娘記住你?”魅姬說罷,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那人。
那人伸手,欲給魅姬一耳光,可他的手還沒伸過來,魅姬已經左右開弓,狠狠的賞了他兩耳光。
“你,你敢打老子,你給老子等著,老子一定要弄死你!”那人捂住被魅姬打腫的臉龐,急吼道。
魅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甩了那人一耳光,厲聲道:“有本事,你就打回來!”
作為一個男人,那人哪裡能讓人這樣挑釁,伸手就要甩魅姬一耳光,雲暘一把將魅姬拉到懷裡,讓魅姬躲過了那人一耳光,但是那一耳光卻結結實實的打在雲暘的手臂上。
“滾!”魅姬怒了,盛怒之下的她,美得像一團烈火,又像怒放的玫瑰,美得讓人心悸。
就在這時,一群家丁模樣的人跑進來,對那人躬身行禮:“少爺,您怎麼了?”
“將這男人給老子弄死,然後把那女人綁回去,老子要是不將她玩殘,老子就不姓魏!”那人說完,他手下的家丁便撲上來,想要對雲暘動手。
“魏公子,雖然你是戶部大員魏嘉賢的兒子,但本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你確定要與我動手麼?”
一開始,雲暘便懷疑這人是個紈絝子弟,卻沒想到竟是魏嘉賢的兒子。
“不就是雲暘麼,你雲家雖家大業大,可你今日栽到老子手上,那也是你的命!”想來這位魏公子已經很喜歡這樣欺凌霸市。
他明知道雲暘身份,卻絲毫不懼,看來今日在劫難逃了!
雲暘這樣想著,卻還是將魅姬擋在身後,魅姬那從未波動的心,在這一刻,竟微微凌亂了節奏。
“住手!”就在這時,有人大喝一聲,暫時阻止了家丁瘋狂撲過來的架勢。
雲暘轉頭,卻見穆寒清披著一身霞光,幽冷的站在門口。
那魏公子想來是沒見過穆寒清,竟狂妄的走上來,指著穆寒清的鼻子說:“你他孃的是誰,竟敢管老子的閒事?”
啪啪啪!
千城移步過去,連著扇了魏公子三個耳光,厲聲道:“大膽刁民,見到七王爺還不行禮?”
七王爺?
聽到千城的話,魏公子嚇得瑟瑟發抖,他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顫聲道:“草民魏逢春見過七王爺,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魏逢春?”穆寒清明知他是魏嘉賢的兒子,卻裝作不識。
“草民是戶部左侍郎魏嘉賢的兒子!”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穆寒清幽冷的看著魏逢春道:“既是戶部官員之子,為何擾民?”
“殿下明察,草民不曾擾民,實在是這雲暘,他……”
“他對民女動手動腳,雲公子仗義出手,他卻讓他的家丁打死雲公子,還說要……弄死民女,還請七王爺主持公道!”魅姬假裝不認識穆寒清,穆寒清也好似從未見過魅姬。
哦?
穆寒清挑眉,淡淡的拉長了音調說:“魏公子,他們所言,可是真的?”
“這,草民只是想跟那位姑娘開個玩笑,卻不想這雲暘竟衝上來打草民,草民氣不過,便動了手,還請殿下恕罪!”魏逢春有些吃不準穆寒清的心意,便沒敢提他父親的名字。
好在他不曾提起,要不然豈不是死的更快?
“作為朝廷大員之子,欺男霸女橫行霸道,給我拉出去,打!”原本還和顏悅色的穆寒清忽然發難,魏逢春只覺頭皮一麻,嚇得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殿下,草民知錯,還請殿下放過草民一馬!”魏逢春跪在地上叩頭,卻因為怕疼,而不敢用力。
千城一個縱步垮上來,狹促道:“魏公子這腰力不怎麼好啊,我來幫幫你?”
言落,千城一把摁住魏逢春的頭,使勁往地上砸,魏逢春被砸得血沫橫飛,頭暈眼花,殺豬一般的叫聲響徹整個茶樓。
雲暘拱手道謝:“多謝七王爺仗義出手!”
“不必客氣,雲公子對靈兮多番照顧,本王真是……感激不盡!”這個“感激不盡”,穆寒清說的言不由衷。
雲暘這等聰明人,自然知曉穆寒清用意,他拱了拱手,不置一詞的離開了茶樓。
雲暘走後,魅姬也福了福禮,與穆寒清道別,主角都離場了,穆寒清自然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與雲暘兩人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那機會被千城砸碎腦袋的魏逢春,捂著血流如注的額頭,惡狠狠的說:“穆寒清,讓你嘚瑟幾天,總有一天老子會報這仇的!……哎喲,你他孃的輕點,老子頭都要破了!”
靈兮在大街上竄到中午才回七王府,剛進門,就看見溫嬪領著那六個侍妾站在前院的拱門前,神色幽冷的看著她。
“哼,好一個身子不適,不能去請安,葉靈兮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溫嬪好不容易勸服自己不再與葉靈兮為難,可轉眼間,就有人告訴她,葉靈兮帶著丫鬟去逛街了,這讓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靈兮頓住腳步,斂衽福了福禮道:“娘娘嚴重了!”
是的,靈兮從未尊稱她一聲婆婆,而她也從來沒有反駁過靈兮的稱呼,那麼現在,她又有什麼理由要求靈兮要尊重她?
溫嬪被葉靈兮的稱呼弄得臉上一熱,她咬著牙冷哼道:“即便你心中沒有我兒,但你佔著王妃這個名頭,就該遵守女德,拋頭露面的,算什麼?”
“民女知錯!”靈兮說完,便閉嘴不言,只等著溫嬪再找晦氣。
溫嬪這一生,遭遇過各色的人,卻從未見過一個像葉靈兮這樣的,你比她軟,她比你更軟,你硬她還是那麼軟,不管你怎麼出力,都感覺像打在棉花上。
明明是想氣死別人,可沒想到,最後被氣到的卻是自己。
“下去,不要在本宮面前礙眼!”溫嬪氣不過,便只好趕人。
這些靈兮用得爐火純青的招式,連葉江氏那樣的人都能對付得了,溫嬪自然也不在話下,她唯一對付不了的,除了葉筱筱,就是穆寒清。
靈兮領著香芹與宇馨回到得月閣,卻見顧星魂與葉筱筱包袱款款的站在院子裡等著她。
靈兮神情一黯,眼神中全是不捨之意。
可她很清楚,一旦葉景依嫁進門,葉筱筱在這得月閣便藏不住了,為了葉筱筱的自由著想,靈兮也不會挽留她。
“二姐還會回來看我麼?”靈兮問。
從不知悲情為何物的葉筱筱,被靈兮這一問,問得心裡發酸,她說:“你以為我要離開盛京啊,你這口氣還吊在這裡,我就不會走,你要死呢就死快點,我好一個人去江湖上瀟灑!”
“二姐放心,我一定不會死在這裡,二姐答應過要帶我一起去闖江湖的!”靈兮笑著說。
顧星魂丟了一塊令牌給靈兮,用他一貫的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這是幽門在盛京的門主令,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你想你二姐,或是遇到麻煩,都可以手持令牌去找我,地址那日我已經告訴過你,但是你要切記,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要不像我這樣好的男人被別人搶走了,你可就沒姐夫了。”
“是是是,我記住了,姐夫!”靈兮哭笑不得的說。
葉筱筱瞪了顧星魂一眼,冷聲說:“顧星魂你走不走,不走本姑娘自己走了?”
“我這就來!”顧星魂連忙追上去。
靈兮想去送他們,葉筱筱頭也不回的拒絕:“送什麼送,有本事就快點去找我,不要耽擱我浪跡江湖!”
“二姐,一言為定!”靈兮說完,葉筱筱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她遠走的背影,靈兮心頭掠過一抹淡淡的憂傷,她這一生,終究無法像二姐這樣灑脫!
“小姐,外面天涼,我們回去吧?”香芹不忍靈兮難過,拉著她走進屋裡。
靈兮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幽幽的說:“最開始這屋裡只有你我二人,後來漸漸的人多了起來,可沒多久,他們又走了,以前從來不覺得這裡清淨,現在卻覺得這裡好大好空曠,今晚你還是將爐火升起來吧,我總覺得有些冷!”
“諾!”香芹怕靈兮看見她哭,所以偷偷抹了一把眼淚,嘟囔道:“你這是心涼,再旺的怒爐火又有什麼用?”
“讓你去就去,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宇馨推了香芹一把,香芹跺跺腳跑出去了。
靈兮眸色沉沉的看著宇馨,看得宇馨直發毛。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宇馨摸了摸自己的臉,奇怪的問。
靈兮微笑著搖頭說:“沒有,我只是感嘆,像你這樣性子開朗活潑的姑娘,真好!”
“我好什麼好,主上……殿下總說我是傻……”狗!
靈兮神色一黯,悶聲問:“你與殿下相識許久了麼?”
“嗯,這個怎麼說呢,反正就很多很多年了!”宇馨張開雙手,努力撐到最大,來表明自己與穆寒清認識的時間有多長。
靈兮笑了笑說:“嗯,那真是好!”
“王妃問這個做什麼?”宇馨一點都沒察覺到靈兮的心思,歪著頭一片天真的問。
“沒事,就是覺得,你跟在我身邊也很久了,可是我卻好像一點都不瞭解你的生活,便想問問!”靈兮自然也不會讓宇馨察覺到她的心思。
宇馨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拱了拱靈兮的肚子,悶在她肚子裡說:“王妃你也真是的,想知道殿下的事情便直說麼,我會告訴你的!”
“我不是……”靈兮急忙想解釋,可宇馨已經認定了,就容不得她解釋,她打斷靈兮說:“殿下的事情呢,我也不方便與你多說,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其實殿下對你啊,是真的好,這些年我在他身邊,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樣好!”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靈兮苦澀的想著,卻終究沒有告訴宇馨。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了會兒,各自在心中給自己所要的問題尋得了風牛馬不相干的答案,這場聊天,竟和諧得不得了。
暮色四合的時候,許久不見的玉如又端著賬本來了。
看到她,靈兮便覺得心累。
“側妃這麼晚了,還這麼勤奮?”靈兮道。
玉如笑著說:“王妃既然將家交給我管,我自然要好好管理,我今兒來,就是想跟王妃要個主意,那葉大小姐嫁過來之後,這院子裡也沒了多餘的地方給她,我想問問王妃,讓她住在哪裡,還有婚禮應當怎麼操辦,雖說她是妾室,可畢竟是太傅千金,太簡單又怕太傅府有意見,太隆重,我又怕衝撞了王妃,你看這……”
“溫嬪既然住在府裡,那府中一切,日後你便去找溫嬪拿主意吧,我沒資格管理王府,至於葉景依來了要住哪裡,這你得去問王爺,他若是想將得月閣給葉景依住,我也沒有意見,我可以去住麗人的院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噗!
玉如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她原本是想用葉景依的事情來膈應一下葉靈兮,沒想到人家非但不在意,還好心要給葉景依讓位,要知道這得月閣可是東廂,是主人的住所。
“好了,我乏了,你下去吧!”靈兮說完,便躺在美人榻上,再也不看玉如一眼。
玉如躬身告退,走了一段,她又回頭看了靈兮一眼,遠遠的,她只覺得這葉靈兮現在竟一點活力都沒有。
這個女人,還沒開始爭鬥,便已經要死了麼?
玉如轉身時,差點撞到一個人,不過一看那衣衫,玉如便知道這人是誰,她跪地行禮道:“王爺,您回來了?”
“日後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要拿來煩她,都讓母妃拿主意去吧!”穆寒清見玉如抱著賬本,以為她是來找靈兮對賬的。
玉如柔聲道:“適才王妃已經與妾身說了,還有一事,妾身還想讓王爺做主?”
“說!”穆寒清的眼神釘在靈兮身上,連看都沒看玉如一眼。
玉如咬牙,忍住心裡的怒氣道:“那葉家大小姐嫁過來之後,妾身不知將她安置在何處妥當些?”
“她來就是接替麗人的位置,自然要住麗人的屋子!”穆寒清想也不想,他不覺得這個是個問題。
玉如哭笑不得的說:“那麗人死於非命不說,院子又簡陋不堪,只怕怠慢了葉大小姐吧?”
“那你要與她交換?”穆寒清道。
呃!
玉如敢怒不敢言,她尷尬的笑了笑說:“殿下真是愛說笑,名字妾身膽小,我哪裡敢去住麗人的屋子?”
“那你還廢話?”穆寒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玉如思量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了,她說:“妾身是覺得,葉家大小姐與王妃畢竟是親姐妹,這得月閣後院又有那麼多空屋子,要不乾脆讓她住在這裡得了,妾身剛才問了王妃,她也沒有反對,還說她去住麗人的屋子都可以,這王妃真是好心啊!”
“你和葉景依,隨便你們誰去住麗人的院子,現在本王乏了,下去吧?”穆寒清言簡意賅的說完,就大步朝靈兮的內室走去。
剩下玉如一個人在那裡氣得跳腳。
穆寒清一進內室,便感覺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再看角落,竟有一爐碳火燒得旺旺的。
靈兮斜靠在美人榻上,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穆寒清拿了旁邊的披風給靈兮蓋上,卻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這才八月,她的手指就冰涼刺骨,真到了冬日,可怎麼得了?
穆寒清將靈兮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這讓裝睡的靈兮再也裝不下去,她若無其事的掙脫穆寒清的手指,然後才睜開眼睛。
“殿下怎麼有空來了?”靈兮坐起身來,淡聲問。
穆寒清看著自己空置的手,心裡閃過一抹刺痛,卻眸色沉沉的看著她說:“葉筱筱走了,你是不是也很想走?”
“殿下,我今日上街,看見一家藥莊裡面放著一顆血靈芝,我看那靈芝的成色不太像,有些拿不準,要不您有空去替我把把……”關?
靈兮的話沒說完,穆寒清便從暗袋裡摸出來一隻大大的血靈芝遞給她,堵住了她的嘴。
呃!
靈兮一直很好奇,穆寒清那個暗袋,好像有什麼神奇的魔力一般,裡面有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特物品,只要她說得出來的,他好像都拿的出來。
“回答我的問題?”穆寒清執意要問。
靈兮執意不肯回答,她又轉移話題說:“殿下,我體寒不足,還想買些千年人參,和月下當歸入藥,殿下可知哪裡買得到?”
刷刷刷!
穆寒清又從暗袋裡拿出靈兮要的千年人參和月下當歸,甚至還很好心的將天山雪蓮一併奉上:“加上天上雪蓮,功效更好!”
“多謝殿下!”靈兮眯著眼笑。
穆寒清也是個不肯妥協的,靈兮越是逃避,他越是要追問,可他剛開口,就聽靈兮幽幽的說:“殿下,我今日去戲園子聽了戲,戲文中提到南海醉蝦,說得神乎其神,我聽得口水都流出來了,這些日子一點食慾都沒有,卻意外的想吃……”
靈兮話沒說完,穆寒清便拂袖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