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本來就耗體力,加上池水寒涼,香芹掙扎了幾下,便沒了力氣,只能在池中聲嘶力竭的哭喊。
“你們放我回去,我家小姐真的病得很重!”香芹沒了辦法,只得苦苦哀求。
可是,在場的女人,竟沒有一個同情她,皆用冷漠的眼神看著香芹,就好像香芹的不幸,便是靈兮的不幸,只要靈兮不幸,她們扭曲的心裡便能平衡些。
“今日是清兒大喜的日子,死了人太晦氣,讓她上來吧。”溫嬪對清清說罷,便冷冷的,用高傲的姿態看著香芹說:“回去仔細些,要不然明日就是你的忌日!”
香芹顫抖著求饒:“娘娘饒命,我不會說出去的,謝謝娘娘不殺之恩!”
溫嬪領著眾女離開後,香芹從水裡爬出來,回去卻沒見宇馨,只有靈兮孤零零待在房裡。
“七王府這些人都是些沒良心的,我家小姐命苦啊!”聽著外面喧鬧的喜樂,再看靈兮的蕭索,香芹悲從中來,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她自顧哭得抽抽搭搭的,連宇馨一併也罵進去了。
藏在床底下已經變成雪狼的宇馨呲牙:“你這小丫鬟,要不是本大人現在沒靈力支撐身體,定出去撕爛你的小嘴!”
“小姐,你醒醒啊,你可千萬不要嚇我啊?”香芹搖晃著靈兮的身體,發現她身子不像剛才那樣冰冷了,才稍微放心了些。
“哎!也怪可憐的,主上難道沒發現葉靈兮病重麼?”宇馨咬著一塊方巾,心裡默默的為自己流淚,這下不知要幾天才能變回去。
與外面的喧囂不同,今日的得月閣冷冷清清,香芹害怕有人趁機前來搗亂,閉門謝客,就把她和靈兮關在屋子裡。
喧天的鑼鼓聲中,靈兮幽幽轉醒。
她睜開眼,就看到香芹渾身溼漉漉的站在榻前掉眼淚。
“香芹,你怎麼了?”靈兮伸手去拉香芹一把,發現她身體冰冷,連忙說:“你這是怎麼了,渾身都溼透了,你趕緊去換一身衣服!”
香芹委屈得大哭起來,她將自己的遭遇哭訴給靈兮,靈兮聽後,沉默片刻才說:“沒關係的,我哪會那麼容易死,你多想了!”
“那溫嬪做為婆婆,竟跟著小輩們一起欺負小姐,真是有夠不要臉的。”靈兮不說話,香芹卻忍不住要抱怨。
靈兮哭笑不得,輕笑著說:“你被教訓得不夠?還這般多嘴?”
“小姐,啊求,啊求,啊求!”香芹想抱怨靈兮,卻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靈兮哭笑不得,勸香芹道:“好了好了,香芹最乖,快去換衣服,穿這一身溼衣服,這個時節,非生病了不可。”
“那我去換個衣衫,您乖乖躺著,別動喲?”香芹生怕靈兮亂動,一再囑咐。
靈兮笑著說:“好好好,小祖宗,你就快些去換衣服吧?”
香芹這才放心回屋換衣服去了。
香芹剛走,靈兮便推被下榻,從衣櫥裡挑選了一件夾棉的大紅色襖子,衣領上圍著一圈好看的貂毛,衣襬處繡著精緻的梅花,下身是一件同色襦裙,層層疊疊的紅紗飄逸不凡,彌補了上衣的厚重。
換上衣衫後,靈兮梳好了髮髻,畫了個淡妝之後,確定自己無懈可擊之後,才朝前廳走去。
“小姐,您要去做什麼?”換好衣服的香芹剛好遇到靈兮要出門,便跺著腳說。
靈兮笑道:“我去前廳!”
“您不要命了,這燒都還沒退呢?”香芹拉著靈兮,不許她出門去。
“沒關係,作為主母,我若沒有容人之量,豈不會招人詬病?”靈兮說著,反而拉著香芹朝前廳走。
前廳。
作為侍妾,葉景依是沒有資格讓穆寒清起身去門外迎接的,她由自家帶來的張嬤嬤攙扶著走進來。
她走進來時,靈兮正好出現在前廳,與張嬤嬤打了個照面,靈兮點頭一笑,將一個大度的王妃的氣度表現得很得體。
看到靈兮,原本鬨鬧的大廳瞬間就安靜下來了。
“張嬤嬤,怎麼了?”雖然看不見外界的情況,但是張嬤嬤緊張的情緒,葉景依卻感覺到了。
張嬤嬤冷笑著說:“是葉靈兮!”
聽到葉靈兮的名字,葉景依先是咬牙憤恨,後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只得生生的壓住自己的意念。
但是雙手卻攥得緊緊的,恨不能吃了靈兮才好。
看到靈兮,穆寒清同樣一顫,他渾身僵直的看著她,暗罵道:“生病了也不老實,葉靈兮你是真不要你這條命了麼?”
“殿下說笑了,今日殿下大喜日子,靈兮也很是高興,想來沾沾喜氣而已!”靈兮笑著說。
穆寒清寒氣森森的看著靈兮,也不同她說話!
氣氛尷尬不已!
“老七真是好福氣,葉家兩位小姐均是國色天香,竟都鍾情於你,你這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啊!”二皇子從門外走進來,大冷的天裡,竟還搖著一把摺扇,他的到來雖然突兀,但好在打破了沉默。
穆寒清不動如山的坐在椅子上,淡笑著說:“二哥要是羨慕的話,大可將二嫂家裡姐姐妹妹都攬入懷中!”
不巧的是,那位二嫂家的姐姐,是宮裡那位齊昭儀。
聽到穆寒清的弦外之音,穆端河神色一凜,看向穆寒清的眼神透著幽深的寒氣。
他沒想到,自己保藏得這樣好的秘密,在穆寒清這裡,竟連秘密都算不上。
穆寒清卻不以為意,對張嬤嬤說:“沒見過世面麼,還不速速扶你家小姐過來?”
“諾!”張嬤嬤扶了葉景依過去。
靈兮落落大方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頭到尾都沒有看穆寒清一眼。
“新婦給溫嬪娘娘敬茶!”張嬤嬤將茶盞端到葉景依面前,葉景依依言叩拜道:“賤妾見過溫嬪娘娘!”
“嗯,賞!”溫嬪接過茶,象徵性的抿了一口。
輪到穆寒清的時候,穆寒清邪肆的勾唇,看了靈兮一眼,又看葉景依一眼道:“這屋裡總不能兩個穿著紅衣的新婦吧?”
靈兮眼神一凜,看向穆寒清的眼神,也沒了平素的溫度。
這人,到底是不嫌事大的,竟在這個關頭說出這番話,不明所以的,以為他是在護著靈兮,可只有靈兮知道,他不過是嫌葉景依對她的仇恨不夠大,故意添油加火。
葉景依心頭一顫,也不知穆寒清是何意!
“雖說妾室不能穿紅衣,可她畢竟是我長姐,殿下非要這樣的話,那靈兮便迴避吧?”反正,她已經扮演好了一個王妃該有的氣度,接下來的事情,便與她無關了。
誰知,這時溫嬪卻笑著說:“豈有此理,自古以來,妾室不得著紅衣,葉景依你生在豪門貴族,這點規矩都不懂麼?竟還逼著靈兮迴避?”
在別人看來,溫嬪是在幫靈兮,可只有王府的人知道,她不過就是嫌葉靈兮與葉景依之間的仇怨結得不夠大,想添把柴而已。
張嬤嬤陪著笑臉說:“這,這都已經這樣了,總不能叫大小姐她脫了衣衫吧?”
“我看,這倒是個好主意!”清清笑著說。
你!
張嬤嬤沒想到這七王府竟一上來就給葉景依一個下馬威,可畢竟人家這裡是七王府,她也不敢造次,只能低聲道:“小姐,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您看這……”
葉景依氣得渾身發抖,可為了嫁給穆寒清,她卻生生的忍住了。
她接了蓋頭,將那身大紅嫁衣脫了下來,緊著襯裙去給穆寒清敬茶,輪到靈兮時,葉景依氣得幾乎拿不穩杯子。
“賤妾葉景依,給王妃敬茶!”可她,還是忍住了!
靈兮淡淡的看著她說:“大小姐客氣了!”
靈兮將茶喝下去之後,便遞了一塊質地瑩潤的孔雀玉佩給葉景依道:“我也沒什麼送給大小姐,這玉佩便當做見面禮了,王爺那裡有一隻,剛好與你這隻配對。”
看著那塊“上好的玉”,穆寒清勾唇笑說:“本王的王妃可真是大方,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竟捨得送給別人。”
原本,葉景依是很不稀罕這玉佩的,可聽穆寒清這樣一說,她便歡喜的接了過去。
靈兮幽冷的看了葉景依一眼,然後微微闔上眼簾,再睜開時,她的眼裡只剩下決絕。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之後,靈兮也沒再逗留,素然無味的回了得月閣。
“小姐,你什麼時候給葉景依準備這賀禮的,你還給她準備賀禮,我真是不知說你什麼好了?”香芹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唸叨,靈兮頭都大了。
她捏了香芹的臉一把,笑說:“嫉妒啊,那我也送你一枚玉佩好了?”
“我才不要呢,小姐真是心大,我不與小姐說了,生氣得很!”香芹說著,便真的往前走,可走著走著,她腳下一滑,人便跟著往後倒。
靈兮急忙走上前去扶住她,一探額頭才發現,香芹燒得厲害。
“你看看你,這下我們倆都發燒了吧?”靈兮哭笑不得的說。
香芹憋著嘴說:“小姐,人家又不是故意生病的?”
“好好好,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走我扶你回去!”靈兮把香芹扶起來,兩人攙扶著朝得月閣走去。
靈兮給香芹吃了藥後,便讓她回去休息了。
她自己一個人躺在榻上,頭腦燒得昏昏沉沉的,可意識卻越發清楚,總也睡不著。
這樣輾轉,最是熬人!
靈兮平躺著,不期然回憶起穆寒清適才那薄涼的舉動,他與溫嬪一起煽風點火的樣子,真是很難看。
靈兮這樣想著,眼淚便氤氳著模糊了視線。
“看看看,我家筱筱說的沒錯,葉靈兮你這丫鬟真是沒用,又病倒了吧,又一個人躲起來哭了吧,不是放豪言說,要讓穆寒清付出代價麼?”不知何時,顧星魂蹲在視窗,砸吧著嘴看著靈兮,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看到他,靈兮期待的往後看,總希望能看到葉筱筱。
“你別看了,今日就我一個人來,伸手來,讓姐夫瞧瞧,能不能死!”顧星魂從視窗跳下來,坐在靈兮榻前,抓著靈兮的手給她號脈。
靈兮笑說:“我不打緊,你去看看香芹可好?她被別人推下荷花池中,這會兒正發燒呢?”
“筱筱說了,今晚上我必須寸步不離的陪著你,你要是死了,那她就離家出走,這輩子都不讓我找到她!”顧星魂搖頭,拒絕了靈兮的提議。
靈兮淚眼望天,這兩人還真是絕配。
“你這病情明明很重,怎麼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護著你的心脈的樣子呢?”顧星魂拿不準了。
聽顧星魂這樣一說,靈兮也有些驚訝,她自己探了一下,發現她體內確實有一股奇怪的真氣,護著她的心脈。
“不會是穆寒清耗盡心力在救你吧?”顧星魂一臉八卦相,然後不等靈兮說話,又自己反駁道:“他會是這樣的好人麼,這會兒摟著美人正開心呢,自古只見新人笑,哪裡聽得見舊人哭?”
“我沒哭!”靈兮強調。
嘖嘖嘖!
顧星魂指著靈兮說:“你沒哭,那剛才哭的是誰?”
“我只是被藥燻了眼,你看錯了!”靈兮狡辯。
顧星魂聳肩,一臉不在意的說:“沒事,反正你哭我也不心疼,我只心疼我家筱筱!”
“顧星魂,我要跟二姐告狀!”靈兮很平靜的敘述。
可在顧星魂看來,這卻是最極端的挑釁,他放下靈兮的手說:“你想做什麼?”
“我要告訴二姐,你已經娶妻生子,對二姐只是想玩玩而已!”靈兮已經很平靜的敘述。
顧星魂嘴角抽了抽,然後指著靈兮怒罵:“葉靈兮,你跟穆寒清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說起穆寒清,靈兮免不了一陣黯然。
顧星魂有些尷尬,便轉移話題說:“這是我給你調的藥,每日一粒,可為你續命,但是靈兮,你自己也要好好珍惜,要是真到了不可逆轉的地步,真是……”
“葉景依來了,我想我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靈兮很清楚,葉景依一直都不罷休,今日穆寒清與溫嬪的舉動,更是加深了她內心的仇怨。
說起葉景依,顧星魂也是蹙眉:“敢欺負我家筱筱跟我小姨子,我去廢了她!”
“好了,你還是去看看香芹吧,葉景依那邊,暫時不能動!”靈兮說罷,便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顧星魂。
顧星魂罵靈兮:“你要是肯同穆寒清撒嬌,現在何至於這樣淒涼?”
“拜託!”靈兮不回答顧星魂的話,只求他去探望香芹。
咳咳!
誰知,香芹自己走過來了,她雖然咳著,可臉色看起來卻比剛才好多了。
“顧公子,今日我家小姐差點就死了,您趕緊給小姐治治吧?”香芹做了與靈兮一樣的舉動。
顧星魂雙手一攤:“得,敢情都沒我什麼事了!”
靈兮見香芹起來,便責怪她說:“你怎麼起來了,趕緊回去捂著,這個時節的風寒,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這不擔心小姐麼,這會兒看見顧公子來了,我便放心了!”香芹笑說。
顧星魂豪氣的揮了揮手說:“你去休息,你家小姐交給我了!”
香芹離開後,為了避嫌,顧星魂還是去了外間,並將門大開著,坐在桌案上看靈兮的醫書!
入夜後,得月閣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這世間最淒涼的事情,大抵便是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在同一個院子裡,卻與別的女子相親相愛吧?
靈兮斜靠在榻上,不言不語的聽著外面的嬉笑聲,總覺得世事太無常,幾個月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草率的嫁了人,嫁人後,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葉景依共侍一夫。
可這些她從未想過的事情,竟一一變成了現實。
讓靈兮無奈的現實。
“你該休息了!”顧星魂在外間催促。
靈兮翻了個身,敷衍道:“好,我休息!”
顧星魂擰眉嘟囔:“都這樣了還作死,給你加點好東西,睡好了精神自然就好了!”
顧星魂把玩著手指上的玉扳指,輕輕的轉動幾圈後,扳指裡面忽然彈出一個小小的機關,機關裡冒出一點點白色的煙,顧星魂就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將機關彈了回去。
屋裡的靈兮原本輾轉難眠,正苦悶著,卻忽然覺得眼皮沉重,只想睡覺。
“也好,睡著了就聽不見外面的喧鬧,也不用想穆寒清與別的女人恩愛的樣子!”靈兮這樣想著,便閉上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靈兮剛睡下,門口便出現一個穿著黑底皂靴的腳,緊接著便是紅色的衣襬。
“喲,新郎官不去洞房,跑來舊人這裡看舊人哭呀?”顧星魂一點也不吃驚的樣子,想來早已發現穆寒清。
穆寒清挑眉道:“誰許你與她單獨在一個房間待著的?”
“穆寒清,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歡為什麼就不能大方的承認,我告訴你,女人你非得睡了,才是自己的,你一天不睡,她就有可能變成別人的。”顧星魂又開始與穆寒清講大道理。
穆寒清薄涼的反問:“那你把葉筱筱睡了麼?”
“我……我那是還沒成親,我要是跟她成親了,定天天睡她三回!”顧星魂大聲嚷嚷道。
穆寒清繼續放毒箭:“你那是怕她弄死你吧?”
“那你不睡葉靈兮是為什麼?”顧星魂八卦的問。
穆寒清斜睨了顧星魂一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因為,本王是正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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