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嬪咬牙道:“去周園,請周園的人來!”
“娘娘,我已經去過周園了,周園的人說,他們此後都不會在來七王府,所以……”
溫嬪踉蹌了幾步,喃喃道:“你沒跟周老先生說,是清兒的孩子沒了?”
“說了!”宇馨面不改色的撒謊。
可心亂如麻的溫嬪卻信了,她暗忖道:“葉靈兮到了這個地步,孩子只怕早已經沒有了,我何必再管她?”
說到底葉靈兮也是因為懷著孩子才顯得珍貴,可現在孩子沒了,她也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人了。
她,不可能為了靈兮上門去求!
“既是如此,就讓她自求多福吧!”溫嬪說完便轉身離去。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宇馨錯愕的看著離去的溫嬪,雖然知道皇家薄情,可她萬萬沒想到,他們的情,竟薄如紙!
而此時的靈兮,卻在夢中經歷了一場讓人痛心的夢。
夢中,她看見自己與穆寒清在皇宮之中,她煮了初雪茶給皇帝喝,後來穆寒清毒發,她為他祛毒,之後穆寒清暈倒,在宮門口,他們偶遇的穆端河。
穆端河告訴靈兮,她其實只是穆寒清在意的女人的藥引子。
再後來,她從宇馨口中得知,那個女人名叫心月!
心月呵!
竟真的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
最後,穆寒清薄涼的說:“她的死活,與我何干?”
一幕幕在靈兮的夢境中重複著,她記得生無可戀的跳入寒潭,她記起來了,那些在她發高燒的時候忘記的片段。
華服公子拼命讓她想起來,她卻始終不在意的片段!
都想起來了!
靈兮絕望的眼淚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這些日子,穆寒清所有的溫情脈脈,原來都只是為了保證她不死,然後才能救活他心愛的女子吧?
呵呵!
靈兮絕望的笑著,強烈的恨著。
她甘願為穆寒清吞下毒藥,只為成全他將兩個侍妾趕走,可他呢,他卻陪在他心愛的女人身邊,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見昏迷中的靈兮發出這般絕望的笑,宇馨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主上,您再不回來,葉靈兮可真就要死了,主上!”宇馨在心裡默唸。
瞬間,穆寒清出現在榻前,他厲聲問:“她中的什麼毒,可查清了?”
“主上……”看見穆寒清,宇馨激動得直落淚。
穆寒清得不到答案,便自己去探靈兮的脈象,卻發現靈兮體內的毒素並不重。
他卻不知道,華服公子要的,不是葉靈兮的命,而是讓她記起那段往事!
只有葉景依才以為,那是能殺死靈兮的穿腸毒藥!
殺了葉靈兮或許會讓穆寒清痛一時,但終歸沒有兩人相愛卻相恨來的解氣,葉靈兮能成就穆寒清,自然也能覆滅穆寒清。
夢中的靈兮能感覺到穆寒清的靠近,也能感覺到他的心急如焚,可她心裡已經認定,穆寒清所有的擔心,不過是因為她是那叫心月的女子的藥引子。
洶湧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看見靈兮流淚,穆寒清心疼不已,他伸手將靈兮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柔聲說:“靈兮,我回來了!”
穆寒清,我恨你!
暗自說完這句話後,靈兮陷入昏迷,整整一天都沒有醒來!
是夜,後院柴房。
穆寒清與溫嬪坐在角落的圈椅上,溫嬪的腳邊放在火爐,火爐裡面的火燒得很旺,可另外一邊,被扒了外衣的青禾與葉景依卻冷得渾身顫抖。
“這幾日,青禾你頻繁出現在得月閣,卻是為了什麼?”溫嬪問。
穆寒清冷冷的看著青禾,青禾一張臉卻蒼白如紙。
她沒想到,葉靈兮發作得這般快,雖然她已經換下了沾有藥粉的衣衫,可屋裡那些卻還沒來得及處理。
若是被穆寒清查到,若是被溫嬪查到,她就死定了!
“娘娘,青禾去找王妃,只是因為青禾身子不適,王妃在給青禾做調理,這幾日,青禾已經想得很清楚,王妃為人善良,她幫我調理身體初見成效,奴婢又怎會傷害她呢?”青禾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說話的語氣哆哆嗦嗦。
“是麼?”穆寒清淡笑著對千城說:“找個大夫,去她房裡找,她屋裡若是沒有導致滑胎的東西,本王就相信你的清白!”
穆寒清的話,讓青禾不由得闔上眼簾,她現在唯一期盼的是,她屋裡的丫鬟已經將她的那些衣服全部都清洗過了。
“葉景依,你最恨葉靈兮了,對麼?”溫嬪將目標轉向葉景依。
葉景依雖然冷,但她卻十分從容,她抬起頭來看溫嬪時,甚至還帶著笑意:“我與葉靈兮是不對付,作為女人,娘娘對宮裡的那些女人,又存著多少好感?”
“大膽!”溫嬪怒指葉景依。
葉景依看向穆寒清道:“我與葉靈兮鮮少見面,這些日子,唯一一次見面,便是大年初二,現在已經是初五,這三天我從未去過得月閣,她滑胎與我有什麼關係?”
“宇馨,去周園請周老先生!”穆寒清沒回答葉景依的話,只讓宇馨去周園請周老先生。
宇馨害怕露餡,便說:“早上王妃滑胎時,我們去請過周園的人,可週老先生同屬下說,日後周園的人都不會再來七王府。”
“拿著這個,去請周老先生,告訴他,本王最後求他一次!”穆寒清遞給宇馨一個東西,但是放在一個淺白色的荷包裡面,誰也不知裡面是什麼。
宇馨拿著荷包,轉身走了出去。
少時,千城帶著青禾的衣衫前來,在穆寒清耳邊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沒再說話。
看見那些衣物,青禾的瞳孔驟然縮緊,她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葉景依,卻見葉景依幽幽的看著她,嘴角掛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
穆寒清見狀,心下了然的說:“母妃,天色已晚,您先回去休息吧?”
“我孫子被人殺了,我如何睡得著?”溫嬪拒絕。
穆寒清起身扶起溫嬪,淡聲說:“現在孩子已經沒了,母妃若是再熬出病來,兒臣如何能安心?若是家裡的小事都辦不好,兒臣又如何去爭天下?”
穆寒清一番霸氣的宣言,也沖淡了一些溫嬪的不甘,她聽話的起身,由著穆寒清扶著她走了出去。
“千城,你去迎迎宇馨與周老先生,我怕有人不想讓周老先生順利來到這裡!”穆寒清深深的看了千城一眼。
千城會意,拱手道:“屬下遵命!”
他們都離開之後,青禾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葉景依,你是故意的!”
“青禾夫人說什麼呢?”葉景依知道,穆寒清獨留她們兩人在這裡,為的就是她們自相殘殺,所以她一邊給青禾眨眼示意,一邊謹慎的開口。
青禾已經亂了心神,她才不管葉景依的提醒和示意,只冷笑著說:“你給我藥粉,讓我去還葉靈兮,卻沒告訴我葉靈兮發作得這麼快?怎麼,你還想用對依柳郡主的那一套來對付我麼?”
“青禾夫人你說話可要講證據,我從未給過你任何藥物,更沒有指使你做過任何事情!哼!不過你這樣,倒是不打自招了,葉靈兮肚子裡的孩子,是你故意弄沒的吧?”葉景依提示過青禾不理會,她自然不會再留情,反正她最開始也是做好了打算讓青禾頂包的。
哈哈哈!
青禾仰頭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憤恨的看著葉景依,冷聲說:“不知城西破面裡,與乞丐夜夜纏綿的滋味如何?”
聽到青禾的話,葉景依臉色大變,她用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青禾說:“賤人,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葉景依應當很清楚,看見你做下賤事情的,可不止我一個人,我早料到你會用我來頂包,所以我也替你準備了大禮,你若敢讓我獨自頂罪,我安排好的人便會將你偷人的證據呈交給殿下,若是殿下知道你不但水性楊花,更無恥下賤到與乞丐偷歡,只怕你的下場也不見得會比我更好!”
聽了青禾的話,葉景依也笑了。
“青禾,你說你有證據,你拿出來啊?”葉景依以為,那些乞丐都死了,所以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破廟裡面的事情。
哈哈哈!
青禾也笑,笑完了之後,她才說:“葉家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乞丐不一定每天晚上都在一個地方住著,今日他們在城西,明日有可能在城東,後天也可能在城南,你那晚上殺了城西破廟裡面所有的乞丐,但卻沒有殺死盛京所有的乞丐,我這人運氣好,找了幾個也參與與你淫亂的乞丐……”
青禾說到這裡,也不用再說了,葉景依這樣聰明,哪裡會聽不懂?
其實,聽到青禾說她殺死城西破廟的所有乞丐,葉景依便知道,她惹上大麻煩了。
可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葉靈兮滑胎,必須有個人承擔,而那個承擔的人,已經明顯的指向青禾,她總不能站出來說,葉靈兮肚子裡面的孩子是我弄死的吧?
相對於偷人,殺死穆寒清的孩子的罪名更重,活下來的機會更加渺茫!
可是,若是讓穆寒清知道她跟乞丐睡過,她一樣不能繼續待在王府?
沒想到,她機關算計,最後卻把自己算計進去了。
從皇宮廝殺出來的女人,果然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青禾,讓葉靈兮滑胎,是我們倆一起幹的,我已經將善後的方法告訴你了,你自己沒安排好,怎能怪我?”葉景依試圖打消青禾的怒氣。
青禾卻更加憤怒,她指著葉景依的鼻子說:“葉景依,若不是你告密,殿下怎麼那麼精準的知道我的衣服有問題?”
這……
是啊,這件事情,穆寒清是怎麼知道的?
葉景依忽然意識到,這個青禾是不是也在算計她?
兩人互相懷疑算計,卻沒想到,他們兩人說的所有的話,都被屋頂的千城聽了去。
少時,穆寒清回到柴房。
他剛剛進門,宇馨便扶著周老先生走了進來。
“周老先生,屢次深夜叨擾,還請勿怪!”穆寒清起身,給周老先生行禮。
周老先生欲回禮,穆寒清連忙抬起他的手,恭謙的說:“老先生使不得!”
周老先生別有深意的看了穆寒清一眼,並未堅持!
“殿下找老朽來,是為何事?”周老先生看了青禾與葉景依一眼,淡聲問。
穆寒清請了周老先生坐下之後,才開口道:“小王家宅不寧,讓先生看笑話了!”
穆寒清將靈兮“滑胎”的前後經歷跟周老先生說了一遍,末了對他說:“我的侍衛在侍妾房中搜到有藥味的衣衫,便想請周老先生來看看,這是不是導致靈兮滑胎的原因。”
穆寒清說玩,宇馨便將放在托盤中的衣衫遞給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聞了之後,淡聲說:“這確實能導致滑胎,可這計量卻最多讓人胎像不穩,除非連著聞三五個月,要不然達不到滑胎的效果。”
聽了周老先生的話,青禾冷笑不已,葉景依卻臉色大變。
穆寒清不緊不慢的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對周老先生說:“那勞煩老先生去看看靈兮,看她是什麼滑胎藥傷害,導致滑胎的?”
“請!”周老先生虛虛的謙讓了一下,便走在前面。
兩人去到得月閣的時候,得月閣裡面,除了被迷暈的香芹,卻無靈兮的身影。
穆寒清眸色一凜,連忙跑進內室去。
內室裡面,床榻收拾得整整齊齊,榻上放在一封信。
看來,葉靈兮不是被綁架的!
穆寒清走過去,拿起那封書信,拆開之後,便看到葉靈兮熟悉的娟秀字跡:“你我皆是苦心人!你求而不得,我亦然。然你之幸是,你愛之人,亦愛你。
作為藥引,吾心甚痛,不能心懷寬廣,成全君深情一片,惟願君一片深情終不負,早日覓得良藥救良人,至於我,惟願君念我一片情深,放我天地翱翔,此後不見各自安生。”
“該死!”穆寒清沒想到,華服公子最終的目的,竟不是要葉靈兮的命,而是要讓她記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穆寒清將靈兮留下的信箋納入掌中,再鬆手時,那封信已經變成粉末,消散於風中。
“殿下,王妃人呢?”周老先生見狀,以為靈兮是被人擄走了。
穆寒清不緊不慢的整理衣衫,淡聲說:“離家出走了!”
呃!
周老先生沒想到,那個嬌弱端莊的小小女子,竟有如此魄力!
想來,也是受傷頗深,才不得已為之!
“有勞老先生!”人都沒了,穆寒清也無法給葉景依定罪。
周老先生不便參與穆寒清的家事,安慰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七王府。
隨後趕來的宇馨見狀,焦急的問:“葉靈兮呢殿下?”
“她那段記憶恢復了!”穆寒清冷聲說。
啊?
宇馨急的跳腳:“我去將她找回來!”
“罷了,你不瞭解她的性子,你若強行將她帶回來,她定會死磕到底。”現在,他已經無法坦然去抽取靈兮的記憶,而不顧她的身體會遭受損失,所以將她找回來關在家裡也沒用。
還不如,讓她出去散散心!
“主上放棄了?”宇馨心情很矛盾,穆寒清放棄,對他而言,最大的損失,無非就是晚些年破除封印,還有無法復活心月大人,所以內心深處,宇馨是希望穆寒清放棄的。
畢竟,他與靈兮原本就不該在一起,現在放手,對他們兩人都是最好的結果。
放棄麼?
穆寒清問自己?
“先將那兩個女人解決,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你跟上去保護她,不要讓她發現!”穆寒清沒有給宇馨答案,也沒有給自己答案。
哎!
宇馨看著穆寒清遠去的落寞背影,心裡泛起一抹酸楚。
就這樣,就散了!
散了便散了吧!
穆寒清若無其事的回到柴房,淡淡的對千城說:“將青禾帶出來!”
而後率先走了出去。
青禾被千城帶出去後,便看見穆寒清落寞的站在迴廊上,看著遠處的天空發呆。
“殿下!”青禾的聲音飽含深情,可穆寒清卻不為所動。
良久之後,他才回頭看向青禾說:“本王知道,你是被葉景依算計的,現在靈兮肚子裡的孩子沒了,怪你也無用,你在本王身邊最久,原本本王以為,你是最不會背叛我的……”
“殿下,青禾該死,是青禾該死,青禾受不住葉景依的誘惑,傷害的殿下的子嗣,求殿下殺了青禾!”青禾是真的愛穆寒清,所以才會這樣傷痛。
穆寒清嘆了一口氣,淡聲說:“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留你了,你莫要怪我!”
“請殿下賜死青禾!”青禾想活,可她知道,自己已經沒臉求穆寒清原諒。
“都說了,你跟在本王身邊這麼多年,本王怎麼可能殺你?”穆寒清嘆了一聲,接著說:“葉景依偷人一事,本王並非全不知情,只是苦於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