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覺得,自己矯情了!
靈兮笑說:“羅剎大哥,你這樣說話,可愛多了!”
“找打!”羅剎磨牙。
靈兮卻不害怕,她靠著羅剎,柔聲說:“羅剎大哥覺得,他對我的喜歡,並非因為我能成為心月姑娘的祭品?”
“你不懂男人!”羅剎有開始惜字如金了。
哎!
或許吧!
靈兮長嘆一聲,便蜷縮在羅剎身邊,柔弱的說:“我覺得好睏。”
“我守著你,睡!”羅剎欲扶靈兮躺到床榻上去。
靈兮搖搖頭,抓住羅剎的衣襟說:“讓我靠一下好不好?”
“就一下!”羅剎說完,手笨拙的輕輕的拍著靈兮,哄她入睡。
靈兮臨睡著前,柔聲叫了一聲:“哥哥!”
羅剎沒有回答,但是他嘴角卻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靈兮睡著後,羅剎扶她躺在床榻上,柔聲說:“你放心,哥哥會保護你!”
“有哥哥真好!”宇馨依偎在床柱上,自己左手右手互戳。
“你有我!”羅剎索性今天就好好煽情一回了。
看著羅剎無比認真的眼神,從不知臉紅為何物的宇馨,終於被撩得紅著臉跑開了。
羅剎看著她遠走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宇馨剛竄到迴廊上,就看到魅姬一個人坐在廊下飲酒,這些日子,魅姬似乎總是很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喝酒。
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
“魅姬姐姐,你跟雲暘是不是吵架了?”宇馨走到魅姬身邊問。
魅姬又灌了一口酒,淡聲說:“我不想說他!”
“我聽千城說,你把自己的真身露給雲暘了?”宇馨坐下來,握住魅姬的手說。
想到雲暘看到自己真身時的狀態,堅強如魅姬這樣的女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憤然看著遠處,咬著牙,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宇馨很心疼魅姬這樣,她說:“我去給你討回公道。”
“你別……”魅姬話沒說完,宇馨已經消失不見。
沒辦法,魅姬只好跟了上去。
雲府。
自從跟魅姬鬧掰之後,雲暘的日子過得也是昏天暗地,他已經許久不曾去打理生意,所有大小事務都交給了雲家另外兩位公子。
葉筱筱上門去,雲母連忙迎上去問:“筱筱,你快勸勸你暘表哥吧?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鋪子也不去了,家裡什麼事也不管了,天天悶在屋子裡,問他什麼也不說,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他這樣,就連靈兮出嫁,他也只是消瘦了些,也不見如此頹廢啊?”
雲母用手絹摁著眼角,神色甚是擔憂!
葉筱筱也不知雲暘與魅姬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是聽雲母這樣說來,她也覺得兩人之間必定出了大事,要不然以雲暘的性子,何至於這般模樣?
只是,穆寒清一行人行蹤詭秘,做事手法全然不像一般人,葉筱筱也不敢將魅姬的事情告訴雲母。
便低聲安慰:“姑母請放心,我去問問看。”
葉筱筱推門進去,便聞著一股子的酒味,她覺得難受,便走過去將門窗盡數開啟,然後才在一個角落裡面發現爛醉如泥的雲暘。
“暘表哥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了是麼?”葉筱筱覺得,自己最近也不知撞了什麼邪,靈兮這樣,連暘表哥也這樣,她這善於罵人的嘴,都快變成活菩薩了。
雲暘睜開眼,看了筱筱一眼,而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筱筱,過來陪表哥喝兩杯!”
“借酒裝瘋,逃避現實是最懦夫的行為!”葉筱筱不屑。
雲暘坐起來,撿了一個酒瓶放在手裡轉動著說:“酒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忘記很多事情!”
“真忘了麼?”葉筱筱反問。
雲暘楞了一下,卻沒有回答,若真忘了,又何至於這樣難過?
“你來找我有事麼?”雲暘問葉筱筱。
葉筱筱嘆了一口氣說:“穆寒清新娶了一個女子,據說是新上任的丞相周必的妹妹,不過那女人一進門就處於生死邊緣,聽說穆寒清當初之所以娶靈兮,就是因為靈兮是那女子的藥引子,靈兮活不了多久了!”
一向堅強的葉筱筱,說到這裡時,已是哽咽。
啪!
雲暘手裡的酒瓶落地,“你聽誰說的?”
“這件事情,靈兮一早就知道,所以她才會抑鬱成疾,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現在她似乎已經認命了,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她送死,暘表哥你能幫幫我麼?”
“他的實力我們都見識過,要是想安然讓靈兮從他手裡逃脫,除非在朝堂上掣肘他,要不然……”
雲暘的話沒說完,宇馨憑空出現,用長劍架在雲暘的脖子上,淡聲說:“雲暘,你要是敢壞我家主上的好事,你會死的很慘,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那你呢,你口口聲聲說喜歡靈兮,可最後你卻眼睜睜看著靈兮去死!”葉筱筱把宇馨的劍推開,恨聲說。
對於這件事情,宇馨對靈兮懷有愧疚,她低著頭說:“這件事情,我們誰也無法改變,你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家主上舍棄葉靈兮,是為了救更多的人,是為了救天下蒼生,他根本就沒選擇,你們以為他不難過麼?他已經做好要同葉靈兮一起赴死的準備了,你們還敢說他不愛葉靈兮麼?”
宇馨的問題,讓雲暘同葉筱筱一震。
“所以,你們不要再阻止他了,他會全力救葉靈兮,若是實在救不了……他也不會獨活!”對於他們而言,最好的愛情,也莫過於這樣了。
“所以,靈兮是必定要作為祭品被傷害的,是嗎?”葉筱筱終於知道,為什麼顧星魂執意不管這件事情。
這事,沒法管!
雲暘忽然也有些明白,為何魅姬……
想到魅姬,雲暘心底便抽痛,這個女人呵,就這樣強勢的住在他心裡,再也走不出去了。
“二小姐,葉靈兮的事情,連我們都無能為力,你們也不要做無用功了,你們根本不知道,現在想要她命的人,不僅僅是我們,你們要是帶她離開太子府,不出三步必定血濺當場。而現在,該是我跟雲暘算魅姬姐姐的賬的時候了!”
說完,宇馨便將葉筱筱推開,拿著長劍架在雲暘的脖子上,冷聲問:“你為何要傷害我魅姬姐姐?”
“你說我傷了她?”雲暘覺得好笑,所以便笑了起來。
宇馨見他還笑得出來,心裡自然不快,便冷聲說:“若不是你傷她,她何至於這般難過?”
“感情的事情原本沒有對錯,只能說我們都在對的時間裡,遇見了錯的人,僅此而已!”雲暘說罷,用手指隔開宇馨的劍,嘆了一聲後,繼續說:“我不會將你們的身份告知天下,只當夢一場……”
宇馨咬牙道:“就因為我們是妖麼?”
雲暘沉重的閉上眼睛,難道是妖還不足夠麼?
“你找死!”宇馨從來不覺得,人與妖之間,會有這樣大的差距,若只是因為這個,她便覺得雲暘該死,所以她出手了。
“宇馨,別胡來!”魅姬忽然出現,一把推開雲暘,而後用法力禁錮住宇馨的劍。
上次一別,兩人許久未見,卻不知,再見面,竟是這樣的情景!
雲暘錯愕的看著那一片耀眼的紅色出現在自己面前,心裡卻不是不難過的。
“魅姬姐姐……”宇馨很生氣,可是又不能反抗,害怕傷害魅姬。
魅姬沒有回頭看雲暘,只是對宇馨說:“跟我回去!”
然後,拉著宇馨消失在雲暘面前。
雲暘的心像被針紮了一般,眼睜睜看著她遠走。
魅姬同宇馨回到太子府。
兩人剛進門,就看見穆寒清坐在合歡樹下,淡淡的看著她們。
看到穆寒清,宇馨就發怵,她悄悄躲在魅姬身後,怯生生的叫:“主上!”
“日後做事,過過腦子!”穆寒清淡聲說。
呃!
宇馨以為,免不了要被懲罰一番的,沒想到,他只是讓自己說話做事過腦子,這就讓她尷尬了。
“你們過來,我有事同你們說!”穆寒清指了指石凳,讓她們坐過去。
魅姬與宇馨互看一眼,不知穆寒清何意,卻還是坐了過去。
“心月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待藥中仙將芸娘救出來後,我就要打算解除葉靈兮的封印,日後會變成怎樣誰也說不好,所以日後蒼山遲早是要交給宇馨的……”
“我不要,我哪裡有主上的魄力,能鎮壓世間所有的妖物而成為妖王之王?”宇馨想想都害怕。
穆寒清斜睨了宇馨一眼,淡聲道:“孤王培養你幾千年,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句話。”
“魅姬,你素來沉穩,日後你要幫著宇馨,至於雲暘……他會想通的,只要他真心愛你,遲早會想通,若他一直想不通,這樣的男人,你不要也罷,自不存在過多的糾結。”
“主上,您不要這樣,我害怕!”宇馨覺得,穆寒清更像是在交代遺言。
對宇馨而言,穆寒清就像父親一樣的存在,忽然他將所有的責任都壓到她頭上來,說自己有可能要死去,宇馨便像天塌了一般的恐懼。
“你不會害怕,三千年前,那跟我講條件的小雪狼,怎麼可能會害怕?”穆寒清笑了笑說。
宇馨跪在穆寒清面前,抬頭仰望著他說:“那時我孤立無援,自然就不怕,可是這三千年來,主上將我保護得如此好,我已經習慣了被主上保護的日子,我不要變成保護別人的人。”
穆寒清伸手,輕輕的撫摸宇馨的頭頂,蒼然說:“千城同魅姬不會離開你,羅剎也會保護你!”
“他們都打不過我,怎麼保護我?”宇馨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
“我若護不了她周全,便要陪她輪迴,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而已!
可是魅姬與宇馨都很清楚,穆寒清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說明勝算不大,他這樣安慰人,還不如狠狠的教訓一頓,讓宇馨安心。
三人俱沒有發現,一片淡藍色的裙襬,悄然退了回去。
裙角的主人,自然是葉靈兮。
她退回去之後,並未直接回到得月閣,而是朝主屋走去。
這是心月來到之後,靈兮第二次出現在主屋裡面。
她走進去之後,便在床榻前坐下來,輕輕的執起心月的手,替她探脈。
“心月姑娘,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靈兮將心月的手放下來,淡聲說。
此時,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心月,忽然睜開幽冷的雙眼……
靈兮出來時,臉色十分蒼白。
她握著裙襬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她踉蹌著走下臺階,卻一腳踩空,眼看著要摔倒,卻被一隻大手穩穩的接住摟在懷中。
靈兮抬頭,靜靜的看著穆寒清,淚卻從眼角滑落。
穆寒清將靈兮的頭摁在懷裡,卻還是無言。
“殿下……能否允我一事?”靈兮伸手握住穆寒清的衣襟,那雙瘦骨嶙峋的小手,如此蒼白,又如此堅定。
穆寒清輕輕的摩挲著靈兮的秀髮,柔聲說:“你說,我便為你做!”
“請殿下讓我見見暘表哥。”靈兮頓了一下,痛苦的閉上眼說:“我想同他好好告別。”
穆寒清的身體震了一下,卻沒有放手。
“你這樣說,我也不會以為你愛他,換一個!”穆寒清知道,葉靈兮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只是他一個。
靈兮恨恨的抬頭,涼聲說:“殿下憑什麼以為,我會眷念一個用我的命去換他喜歡的女人的命?”
“你知道的,我喜歡的女人是你!”穆寒清雲淡風輕,不為靈兮的言語傷害。
事實上,受傷總是有的,可是他先傷了靈兮,即便靈兮如何傷他,他也無怨。
“殿下自以為是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靈兮推了穆寒清一把,卻沒能推動。
“既然我與殿下說不到一起,那殿下請放開,我要回去了!”靈兮覺得,自己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穆寒清彎腰,將靈兮抱起來,柔聲說:“我們能吵嘴的時間也不多了,回房再繼續!”
而後,穆寒清抱著靈兮朝得月閣走去。
兩人走後,躺在穆寒清榻上的心月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
走到一半,靈兮說:“那我能去見見我師父麼?”
“可以!”穆寒清說罷,兩人已經在上清觀內。
看見倆人相擁而來,上清師太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世間唯情最苦,何苦呢?”
“師父!”靈兮從穆寒清懷裡掙扎出來,整理衣裝,規規矩矩的站在臺階下看著上清師太。
上清師太沉重的閉了閉眼說:“你是靈山少主,日後叫我名字吧?”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我是誰,您都是師父!”靈兮抬頭,眼神清澈的看著上清師太。
呵呵!
上清師太笑了笑,淡聲說:“殿下何不給我們師徒留點空間?”
穆寒清沒說話,卻消失在兩人面前。
“恨我麼?”上清師太問。
靈兮搖頭:“我不會恨師父。”
“為師放任他娶你,便是希望他能對你動情,好保你一命,可最後……你也別恨他,當年那場大戰,是由青鸞挑唆,才爆發的,歸根到底是靈山的錯,是你母親的錯,當時她下手太狠,可是最後她也放逐自己來受人間苦難,最後還被葉文山如此傷害,她也算是報應了。”上清師太柔聲說。
靈兮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悶聲問:“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你自去問他。”上清師太說。
靈兮知道,自己無法從她口中得知穆寒清的身份,便換了一個問題:“師父可知香芹是何人?”
“知道了,她是青鸞的女兒,可是那也是一個苦命人而已。”
“若是沒有她搗亂,我是不是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靈兮問。
上清師太深深的看了靈兮一眼,淡聲說:“或許吧?”
“師父可知……有什麼辦法能保住他的命?”靈兮問完,便低下了頭。
“保誰的命?”上清師太問。
靈兮咬著下唇沒答話。
“你說寒清?你死了,他自然就活了,你還擔心他作甚?”上清師太問完,卻忽然察覺,她眼裡閃過一絲驚詫,失聲問:“他打算與你一起赴死?”
“我不知……但我怕他死,這一世糾纏我已經身心疲倦,所以即便要死,我也只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走。”
“是麼?”上清師太不信靈兮的話。
靈兮被她問得面色一紅,低著頭不再說話。
沉默片刻之後,靈兮問,“師父,有辦法麼?”
“沒有,日後你也別在來找我了,我與靈山,與你們,都已經不再有關係!”上清師太說完,自己眼眶卻紅了。
靈兮苦笑了一下說;“師父是為了玄德皇帝麼?”
“你回去吧,日後不要來了,事情到這一步,我已經無力。”上清師太回頭,一滴淚飛快滑落,落入泥土,再也看不見。
看著上清師太離去的背影,靈兮跪在地上,給她磕了三個頭,而後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