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珏身為太子已經許多年,在朝中勢力也非一日之寒,身為儲君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倘若說他心裡著急坐上那個位置,似乎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因為他急了。”
銀色的身影微動,最後一層冰發出咔咔咔的碎裂聲,整個人如夢初醒。
“急了?急什麼呢?”
南瑾瑜不解,偏著腦袋道。
原本她還覺得江陽郡王狡詐異常不會那麼輕易便被打倒,再加之沈督統和南陽郡主培養的勢力,情分總是大過久居宮中的太子的,誰知天家情分淡如水,沈家竟然真的倒戈了!
“今日七道火漆封筒傳信,內容你都看過了?”
蕭琛並不解釋,視線停留在她疑惑的小臉上,微微勾著唇角。
聽說這丫頭先前要夜影和夜魅調兵遣將回去找蕭珏拼命呢,他從前為何就沒覺得她這麼有魄力?
以至於自己勞心勞力每日兢兢業業,日後可以讓她多少分擔些……
“看是看過了,不過……”
南瑾瑜抿唇,聽這妖孽的語氣是有些不滿她干涉他的事兒麼?也不知道當時是誰植物人躺了那麼久,給她逼得實再沒辦法的?
“不過什麼?說說看你的想法。”
玉白的指尖微頓,剛觸及茶杯邊緣,滾燙的茶杯便立刻凍成了冰坨子,蕭琛嘆了口氣,收回手來。
南瑾瑜見狀換了杯茶,遞到他面前,“來,喝這杯。”
“唔……”
蕭琛垂眸,盯著遞到嘴邊的茶杯,陷入了沉思。
倘若日後生了小崽子,她是否還會這般對自己好呢?還是說她的心思都會被那些毛茸茸奶聲奶氣的小東西奪走?
“怎麼?殿下是覺得不適應麼?先前你昏睡的時候每日都是這麼喝的,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南瑾瑜撇嘴,說著便要將手收回來。
“不是!”
玉白的手忽然伸出來,拉住她的手腕,冰涼的手觸及她滾燙的手背,才知道這茶杯沒凍住是因為她一直用內力化冰。
“嗤!趕緊喝。”
南瑾瑜湊近幾分,將茶盡數喂進他口中,擱下杯子,才緩緩道:“我先前沒想著江陽郡王這麼不抗揍呢?本以為是個王者,結果卻是個青銅!”
“唔,你先前以為江陽得了我們遇襲你昏迷不醒又被董佳梁劫走的訊息之後,會勃然大怒對太子動手,而沈家與南陽定然會站在他這邊,你無需浪費一兵一卒便能讓他們倒戈相向自相殘殺對麼?”
蕭琛玩味道,饒是他醒來之後聽到這些訊息時,也震驚了許久。
權謀人心計策謀略,她樣樣都能看得這麼通透,饒是夜影和夜魅跟在他身邊許多年,當時也是想帶他避走關外的……
“咳!我的確是這麼想的,誰料想太子竟然這麼深藏不露,還是我看走眼了!”
南瑾瑜嘆了口氣,她利用江陽報復了南琯琯挑起了太子與江陽翻臉不認人,可惜最終還是輸了呢,太子安然無恙,江陽被囚禁在沈府至今,沒有半點兒翻身的跡象。
“江陽的確這麼做了,即便他被囚禁沈府之後,你依然覺得他興許還有機會翻身是麼?”
蕭琛沉吟片刻,見她面色略有幾分尷尬,忽然笑了起來。
或許這丫頭自己都不知道,她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上有多可怕,或許說她自己都不曾想自己竟然成功了!
“是啊,所以說我看走了眼,先前怎麼看都覺得太子自負又愚蠢呢,沒想到江陽郡王這麼心機深沉竟然會折在他手上……”
南瑾瑜嘆了口氣,可惜呀,但凡江陽能抗揍些,他們也無需費盡心思回燕京救人了。
“你看人倒是一針見血。”
蕭琛不置可否,視線停留在最新的那封信箋上,道:“太子去了太淵宮,將南琯琯接回東宮了。”
“嗯?今日麼?幾時啊?”
南瑾瑜挑眉,面露驚訝。
本以為這是渣男渣女的偷雞摸狗,誰知人家竟然真的能演繹成神話般的愛情?
呵呵,這世道果然不看人好壞,只看成敗!
“早上便去了,這個時辰約莫已經回了。”蕭琛定定的看著她,似乎想看看她的反應如何。
南瑾瑜揉了揉眉心,面色有些差,“渣男渣女這是真愛呀!可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太子能為她軟禁陛下把持朝政這麼些日子,為何……算了算了!關我什麼事兒真是的!”
“哪裡不對麼?”
蕭琛明知故問,似乎很喜歡看她明明很生氣卻又懶得說出來的樣子。
“哪裡都不對啊!太子既然城府深到了能將江陽郡王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地步,那他便不該想不到,這個時候將南琯琯接回東宮,只會亂了後宮,那不是給自己惹事兒?”
南瑾瑜著實有些不解,直到現在對自己看走眼的事兒依然耿耿於懷。
蕭珏那個自大狂,怎麼看都不大聰明的樣子,誰知道竟然能將隱藏這麼深的江陽給擒了?
“你說的對,只是他顧不上這個,你馬上就會知道原因了。”
蕭琛並不打算解釋,看她疑惑的樣子,等得知真相後不知道會是何種表情。
“哦!”
南瑾瑜自然沒多想他的心思,只是神色疲憊的點了點頭。
蕭琛覺得太子等不急要篡位了,雖然她想反駁,可是又著實沒必要,放著讓大佬幹活兒不好麼?她一個小跟班兒還是好好待著歇一歇吧!
夜深人靜,東宮。
大紅的喜燭從門外一路燃進內殿中,將鳳禧宮映得紅彤彤的。
“嬤嬤,幾時了?”
南琯琯坐在正殿內,臉上的神色已經顯得十分煩躁,卻又不得不竭力忍耐著,因為蕭珏隨時可能回來,而她並不像破壞這個重要的夜晚。
“回姑娘的話,已經快亥時了……”
立在內殿的嬤嬤眼皮子跳得厲害,打從一開始她因為這份不同於尋常人的殊榮得意洋洋,只是隨著時辰的推移,她此刻已經變得戰戰兢兢了。
太子殿下晚些時候將姑娘迎回東宮之後,便因為朝中有大事發生匆匆離去,直到這會兒也沒有回來,更別說別的了……
“亥時?蕭珏人呢?去哪兒了為何這個時辰還回東宮?”
南琯琯終於坐不住了,整個人像是被刺蝟紮了一般,猛地從榻上起身,抬腳便要往外走。
“姑娘……陛下身體抱恙閉門不出,太子殿下如今掌管天下事,朝臣覲見門客議事皆是大事兒,奴婢們的人也進不去啊!”
嬤嬤見狀冷汗已經下來了,解釋的聲音聽著也有幾分彆扭。
“哼!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東西!”
南琯琯一跺腳,將精心打扮過的帽子摘了,又順手拽下來幾把較重的釵子和步搖,用力往地板上一砸。
“姑娘!使不得啊……啊!”
嬤嬤衝上去想攔,卻還是慢了一步,最終摔在被砸得稀碎的首飾上痛得哇哇大叫。
殿外候著的宮女嬤嬤們立刻衝了進來,見狀又嚇得退到門口去,一個個垂著腦袋不敢吱聲。
“沒用的老東西!下去下去,統統給本宮滾出去!”
南琯琯氣得眼圈發紅,將桌上擺好的果盤飯菜一股腦兒全部掀翻在地,尖叫著吼道。
若非她死裡逃生得了勢,這些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會願意跟著她?
她住在太淵宮吶,那可是冷宮!
“是……”
門口的人擠擠挨挨盡數退了個乾淨,唯獨留下一扇空洞的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院外到內殿的一排排紅燭,終究還是刺痛了南琯琯的雙眼。
鳳禧宮外,湖邊。
一道灰色身影慢吞吞在樹蔭下的陰影中穿行,若是不貼近了看,很難發現這是個人在黑暗中前行。
“姑娘,來了!”
“嗯,貴人她尋我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兒,無非是找你要點兒東西。”
“要什麼?”
“安神香。”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真切,連聲音都低得可怕。最終兩道影子如何消失的往哪裡離開了,皆是個迷。
高高紅燭即將燃盡,諾大的鳳禧宮中鴉雀無聲,唯有主殿內有女子細碎的嗚咽聲,以及一地碎裂的古董瓷器,入眼皆是一片狼藉。
“太子殿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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