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道,“唔,現在就寫。”
他喊人進來磨墨,等墨磨好,他就提筆鋪紙,寫信給齊聞。
齊聞前一腳接到駐燕國暗線的信,後腳接到秦祉的信,兩封信看完,他臉色很不好,拍桌而怒道,“燕遲既敢殺我白顯!”
諸葛天眼一聽,大驚,“什麼?白顯死了?”
齊聞氣的將信甩給諸葛天眼,“你自己看看。”
諸葛天眼拿過信,上下快速地看起來,看完他道,“白顯被抓了。”
齊聞道,“白顯到了燕遲手中,不死也等於死了。”
諸葛天眼道,“這就看太子怎麼做了。”
齊聞眯眼,背起雙手走出書桌範圍,他站在窗前,盯著窗戶外面的景緻瞧著。
齊國地處北方,逢此四月,天氣還很冷,昨兒才下了一場雪,雪不大,隔一夜就化了,雪水洗刷過的青灰石板很澄澈,有宮女穿梭著在上面走來走去,步子輕盈,小心翼翼,而因為這一場雪,空氣驟然冷了好幾度。
窗在開著,冷風盤旋,齊聞穿著加里棉的錦衣,肩披純黑色狐裘,長身而立,他靜靜地吹著冷風,任由氣怒的情緒緩緩沉澱,稍頃,他說,“桌上還有一封秦祉捎過來的信,你也一併看了。”
諸葛天眼諾一聲,找到信,拿起來看。
看完,他道,“秦祉既親自去了趙國,那我們就走一趟燕國,這樣以來,既能救下白顯,也能表達我們赤誠的聯盟之心,還能會一會趙無名,看他是投靠了燕國,還是充當了趙國的連橫使者。”
齊聞眯起深邃的眼角,半晌後道,“好!我這就進宮,向父皇申明此事。”
諸葛天眼道,“臣與太子一起。”
齊聞道,“不必了,你準備出行之事吧。”
諸葛天眼道,“也好。”
在秦祉衝著趙國而去,齊聞衝著趙無名而來的時候,趙懷雁正在曲昭的服侍下準備睡覺。
曲昭被劃撥到了元興身邊,原是不能再伺候趙懷雁的,但這次抓獲白顯有功,燕遲問他要什麼,曲昭說什麼都不要,只要求每天晚上能伺候自己的主子休息。
燕遲當時聽著這話,別提心裡有多翻騰了。
他心想,趙無名這個油嘴滑舌又風流市儈的文士,身邊能跟這麼一位忠誠耿耿的奴僕,真是他百世修來的福氣。
燕遲已經從元興那裡聽了曲昭的功績,這回出去抓害蟲,燕遲沒多派人,就怕打草驚蛇,故而只派了元興和曲昭,說是讓元興應付不來的時候喊上青海,但元興能在青海面前丟這個臉嗎?不能,是以,元興誰也沒喊。
而那些小雜草小雜蟲好清理,像廣德和白顯這樣的高手就不好清理了,對方是二人,我方也是二人,那必然是一對一,元興對上廣德,那曲昭就對上了白顯,而曲昭能以一己之力將白顯抓獲,還讓他沒機會逃脫,可見實力相當不凡。
燕遲對曲昭很滿意,又念著他的一腔忠誠,便依了他。
但太子主殿與養義殿離的遠,曲昭來回的跑也不是事兒,燕遲的意思是讓曲昭搬過來好了,反正太子主殿裡的客廂多的是,收拾一間出來給曲昭住就行了,但後來考慮到趙無事如今在跟著朱玄光練武,又加上曲昭要照顧他,還住在燕霄殿的話,不說曲昭要兩頭跑了,就是趙無名,也得兩頭跑,最後,折中,讓趙無名搬到了養義殿。
之前把趙無名放到手邊,是想折磨他的。
如今他有大用,伺候人這種事誰都會幹,但給周小嬋治病的人卻不是伸手一抓就有的。
搬去了養義殿後,燕遲也很少宣趙懷雁來伺候,頂多是隔三岔五,喊他來給自己揉拿捏肩,偶爾會順便讓他幫他洗澡搓背。
今天趙懷雁沒被燕遲傳喚,又練了一天的武,朱玄光也不來打擾她休息了,屋中就只有主僕二人。
趙懷雁用太虛空靈指將臉變回來,曲昭在後頭給她梳頭,想到因為趙懷雁非要來燕國見識見識風靡九國的招賢納士會而迫不得已滯留在燕國讓她趙國堂堂的公主淪為太子府下人,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埋怨道,“公主,我就說了招賢納士會不能來不能來,你偏要來,現在好了吧,想走都走不了。”
趙懷雁端端正正地坐在鏤空的三橢圓柱彎攏的圓椅上,看著鏡子中自己傾國傾城的臉,再看一眼頭頂上方曲昭埋怨的樣子,寬笑道,“來都來了,抱怨這個也沒用,既走不了,那我們就多做點事兒,不說能不能攪亂燕國朝綱了,至少能攪亂太子府,哦,對了。”
她想了想,手指輕點著桌面,眯眼道,“你得空去聯絡一下駐燕國的暗線諜報員,讓他向其他的諜報小組發一封金諜令,查詢彭濟廣州是否真有萬能石,並想辦法找到它,若有其他人也在尋找此物,那就趁機破壞並殲滅,一個不留!”
曲昭聽著趙懷雁這樣殺意凜然的吩咐,面上一驚,問道,“燕太子在找此物?”
趙懷雁沉吟道,“不只是他,還有秦祉和齊聞,而我猜,過後不久,其他幾國也會聞風而來,故而,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曲昭眨眼,問,“什麼是萬能石?”
趙懷雁從鏡子裡看著曲昭倒映的那張臉,通俗地解釋說,“就是能解決任何問題的石頭,一塊神奇的石頭。”
曲昭納悶,“能解決任何問題?真有這麼神奇?那它能助弱小國家強大起來嗎?”
趙懷雁道,“若真有這種神物,大概是能的。”
曲昭唏噓,“如此說來,此物是寶啊!”
趙懷雁道,“是呀,所以,等萬能石昭告天下後必然要被九國瘋搶,到時候,戰爭一觸既發呀,而在那之前,我們得先做點事,來保未來趙國不受到傷害。”
曲昭點頭,“那我明天或後天,抽空去聯絡花雕。”
趙懷雁嗯一聲,不再說話,瞌上眸,等著曲昭將她頭髮盤好,衣服脫下來掛在屏風上。
伺候完沐浴,趙懷雁躺到床上就睡。
曲昭熄了燈,小聲地關上門,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寬衣洗浴,睡覺。
後來的幾天,燕遲很少進宮,因為要忙著安排燕樂和燕廣寧去朝聖王國,又要安排去彭濟廣州的事,也很少出府。
而燕帝聽說燕遲要把燕樂和燕廣寧送到朝聖王國,燕帝不樂意了,他將燕遲宣進宮,說他不同意讓兩個寶貝女兒去那些和尚遍地扎堆的地方。
燕遲笑道,“爹是去過朝聖王朝的,那裡雖說是佛門聖地,但帶髮修行的僧人很多,不是任何人都能像一禪葉或是佛廣或是九遊僧人那樣,能夠坐禪十大金剛座,又能得九香焚頂,剃髮進入聖慧殿堂的,朝聖王朝雖是佛門聖地,可也有女眷,有佛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讓青海護送她們,以燕國太子的名義進入朝聖王國,一禪葉方丈定會好好接待兩個妹妹,不該讓她看接觸的人,他也不會讓她們接觸,爹放心好了。”
燕帝聽燕遲這般說了,還是不很放心,就宣了燕樂和燕廣寧進來,說他不大同意她們去那和尚扎堆的地方玩。
兩個姑娘一聽,急了,一左一右地拉扯著燕帝的胳膊,非讓他同意不可。
燕帝無奈,八十多歲的人了,哪經得起這兩個姑娘的聒噪和拉扯,最後只得同意。
前腳燕樂和燕廣寧在青海的護送下離開燕國,後腳齊聞就來了。
曲昭也在趙懷燕的交待下聯絡上了花雕。
齊聞入燕國前給燕帝寫了一封信,信中說了,齊聞這次入燕,是抱著兩國友好來往的誠意,最近從燕國的雷州傳來很多瘋言瘋語,說他齊國借陳地伐燕,這真是莫須有的事兒,而陳國也斷然不敢進犯強大的燕國呀!
為了撇清兩國嫌疑,齊聞親自赴燕,與燕太子共同對抗敢來進犯燕國雷州的不明軍隊,他說的情真意切,句句肺腑,另外,他還喊了陳國襄北、淮南兩王一起來燕國證明清白,這般積極主動,誓要與燕一起共存亡的懇切言辭,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燕帝都不免拍案叫絕。
他把燕遲喊到御書房,給他看齊聞的信。
燕遲看完,慢悠悠地將信合上,興味道,“前不久,兒子抓到了齊國駐燕國的密探白顯,白顯在齊國沒有掛職,但他是諸葛天眼的徒弟,是齊國儒將團中的一員,從雷州訊息傳播至今也有大半個月了,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在白顯被我抓了後來,如此明顯的掛羊頭賣狗肉,當我們都傻呢。”
燕帝道,“他是為救白顯來的?”
燕遲道,“很顯然,確實是這樣。”
燕帝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那就讓他來唄。”
燕遲抬眼看他。
燕帝道,“白顯在你府上啊,他想救,自然得找你,我一把老骨頭了,就不管你們年輕人的事兒了,你出去吧,把門關好。”
燕遲額頭一抽,瞪著他,“爹真是越活越精。”
燕帝咳一聲,反瞪過來,“說什麼呢!把爹說成妖精了啊?齊聞既是衝著白顯來的,白顯又在你府上,那他還不得去求你?我若插一手,那他得來求我了,他一旦來求我了,你還怎麼從他嘴裡套出萬能石的事兒,是不是?爹的出發點全是為你好呢!”
燕遲失笑地搖搖頭,站起身,走了。
走到門口,燕帝又道,“這般以來,你就去不成彭濟廣州了!”
燕遲單手背後,雍容沉沉道,“能不奔波,對小嬋而言,是好事,齊聞來我燕國,於公於私於身份,都不應該爹出面,這件事就交給兒子,兒子讓他來的舒服,走的……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