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聞眉尖一挑,頗為耐人尋味地呵笑了一聲,“趙無名可是燕遲的人。”
諸葛天眼道,“然也,非然也。趙無名從表面上看確實是燕遲的人,可他本質上,卻是趙國人。他今日講的那三隻豬的故事,明顯的把燕國、秦國、齊國都捲了進去,而為什麼他明明身在燕國太子府,卻還把燕國帶進去暗諷一通呢?我今天想了一整天,覺得他很可能並非是真的想留在燕國,九國的人都知道,趙國人最為忠君愛國,能在其他國家找到一個安居定業的趙國人都是屈指可數的,更何況是一個姓趙的趙國人呢?”
頓了頓,諸葛天眼下了一個定論,“他很可能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這四個字不單讓齊聞玩味了,就是陳繼、陳櫟兩兄弟,也頗為玩味。
陳繼問,“真是迫不得已的話,他怎麼會幫著燕遲驅退秦雙呢?”
諸葛天眼道,“形勢所逼。”
陳櫟道,“說到形勢,從趙無名驅退秦雙來看,這很可能是燕國向秦國傳達的某種訊息,以往每年秦雙都會上燕國太子府挑釁,但每一年,這位九公主都是勝利而回,從沒有鎩羽而歸過,想來今年,因為雷州一事,燕國也在積極排外了。”
一提到雷州,齊聞就冷哼出聲,瞪著陳繼和陳櫟道,“還不是你二人辦事不利,讓龐恭寶發現了端倪,若不然,聲東擊西,拿下雷州不是輕而易舉的?”
陳繼惶恐道,“齊殿下,這實在不能怪我們,只能說,龐恭寶的眼線太長了。”
陳櫟也道,“雷州距我淮南相遙五百里遠,距襄北更遠,我兄弟二人繞北繞南去包抄雷州,可以說,紋風不動,本應該勝券在握,可誰知,龐恭寶竟事先就洞曉了此事,在我二人行動後,他立馬點了烽火臺。齊殿下知道,每一國邊境城門上的烽火臺,是戰火之意,一旦點起,就意味著迎戰,不得已,我二人只好退了。”
齊聞道,“本來也沒讓你們真打,但還沒出兵就被人按住動彈不了,想想就憋的慌。”
陳繼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櫟道,“這事兒來的突然,過後我們也調查了,並沒有查到有內奸,但我總覺得這事兒透著詭異,等隨齊殿下這趟差使結束,我回了淮南,還要查的。”
諸葛天眼道,“是得好好查查,若隊伍裡真有叛徒,不揪出來,往後還會壞事兒。”
陳櫟、陳繼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齊聞也不追究他們的責任了,但提到雷州一事,就不得不提南陳夫人,想到南陳夫人攜著丈夫、兒子、女兒以及女媳回了陳國,他備為擔憂。他問陳繼,“南陳夫人已經回到陳國了嗎?”
陳繼道,“據探子彙報,五天前她已經到達了陳國。”
齊聞眯眼,“如此說來,她現在已經處在陳府了?”
陳繼道,“若無意外,是這樣的。”
齊聞冷笑,“南陳夫人一旦見了裴連甫,這陳國到底站在哪一邊就不好說了。”
陳繼一驚,飛快地回道,“我陳國一向是唯齊國馬首是瞻的。”
陳櫟迫不及待地點頭,證明他也是這樣想的。
齊聞看看他二人,忽然仰頭一嘆,“我是相信你二人的,但不相信陳帝啊。”
這句話相當的驚心,也可以說是誅心的,陳繼和陳櫟都閉嘴不敢言了。
一時,客桌周遭的氛圍有些蕭冷。
諸葛天眼笑著打破僵局,說,“陳國有襄北和惟南兩王,於我齊國,足夠了呀。”
齊聞伸出手指點了點桌面,不言語,卻低聲笑開了。
陳繼、陳櫟一個是襄北王,一個是淮南王,二人與當今陳帝是親兄弟,陳帝之所以能穩坐帝王寶座,不是說他有遠超於這二人的雄才武略,只因丞相裴連甫忠心護他,才得以讓他在帝王坐上穩坐不倒。
而論武力,陳繼遠在陳帝之上,論智謀,陳櫟也遠在陳帝之上,但偏偏,這二人沒有被先皇選為皇位繼承人。
為什麼呢?
因為這二人吃裡扒外。
一心把齊國供著奉著,完全忘記自己姓甚名誰,該為哪國百姓謀福利了!
先皇的眼睛是雪亮的,哪怕陳帝各方面才能都不盡如意,可還是得到了帝王寶座。
而在陳帝被封太子之後,先皇就把陳繼和陳櫟發派到遠遠的,並有聖旨限令了他二人,若無傳召,不得進京。
他二人對先皇有沒有氣?有。
對陳帝有沒有嫉妒和不服?有。
諸葛天眼精通玄學,又會識人看相,他不用拿生辰八字,亦不用看手相,單從這二人面部的表情變化就能推測出這二人此刻心中在想什麼。
想什麼呢?
大概在想怎麼推翻陳帝吧。
但陳帝有裴連甫的輔佐,想推翻陳帝,首先得拿下這個位高權重的丞相。
怎麼拿呢?
現下就有一個好時機。
但陳繼和陳櫟不提,諸葛天眼也不會上趕著去教唆人家叛國,免得往後他們拿這個搗他齊國脊樑骨,說他齊國不仗義。
陳繼和陳櫟不是傻子,一秒鐘就聽懂了諸葛天眼的意思。
陳繼和陳櫟對視一眼。
陳繼道,“諸葛先生洞若觀火,我兄弟二人佩服。”
陳櫟道,“眼下的危機是燕國,雷州的烽火臺還沒有熄滅,我兄弟二人著實沒心情去想別的。”
諸葛天眼笑道,“兩位王爺心之所想,也是我齊國太子心之所想,這次來燕,之所以叫上兩王,就是為了解決雷州的烽火臺一事,但眼下要做的,就是拉趙無名入夥。他是燕遲的近身文僚,所聽所知遠比其他幕客要多的多,從他下手,很可能就能探出白顯被關之地。”
齊聞一拍桌子,沉聲道,“明日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