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笑

第38章 南陳夫人 含打賞南瓜車加更

燕遲、周小嬋、映蘭、凝月四個人昨日已經見過趙懷雁這個樣子,倒不驚奇,知道他休息一會兒就會好,也沒多大擔心,倒是周別枝,臉上擔憂很顯,站起身就要下樓。

燕遲道,“周姑姑不用擔心,趙無名是因為沒有內力,借用朱玄光的內力,一時支撐不住,氣血翻湧而已,他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周別枝憂慮道,“他昨日給小嬋治病,也是這樣?”

燕遲點頭。

周小嬋很過意不去地說,“趙先生每次給我治病都得吐血,還要暈倒,這次數多了,他身體會不會吃不消啊?”

這個問題,燕遲自然也考慮過。

所以昨日他親自動手給趙懷雁打通了任督二脈,讓他能自己修習武學,聚斂真氣,而真氣從他體內發出,被他靈活運用,收納自如,他就不會再出現這種吐血暈倒的情況了。

燕遲安撫周小嬋說,“他暈倒吐血是因為沒有內力,等他也習了武學後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你不必介意這個。”

周小嬋一聽,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憂心了,“趙先生看著很單薄啊,他是文人,能練武嗎?”

燕遲笑道,“為什麼不能練?但凡有心,他就一定能練成。”

這個但凡有心,指的就是趙懷雁為周小嬋治病的決心。

只要趙懷雁是秉著傾盡全力的心思來給周小嬋治病,那他就一定會讓自己學武有成。

若不然,燕遲就得懷疑他的忠誠了!

但其實,趙懷雁下定決心練好武學,並非是衝著救周小嬋,而是衝著她自己的身份,也是衝著趙國,只有強大了自己,才能強大自己的祖國,她這趟出門,就是為了提升自己的。

顯然,燕遲有所試探,趙懷雁有所圖謀,二人目地不同,卻不約而同的,因為周小嬋,目標一致了,就是要增進趙懷雁的武學。

為此,周別枝建議道,“這樣的話,不如讓趙先生沒事兒的時候去九杼內權閣拜個將軍學習吧,九杼內權閣是燕國最高兵權機構,有那裡的人手把手交他,他一定進步很快。”

燕遲對這個姓趙的少年還不是完全的放心,本來趙這個姓就很敏感,再加上昨天燕遲見到了少年隱瞞的臉,他覺得這個少年來燕國動機不純,放在身邊好看管,放出去就不一定了,雖然九杼內權閣也是他的地盤,屬皇宮禁衛軍管轄範圍,不怕這小子做什麼事,但九杼內權閣是燕國最高兵權之地,焉能讓他這麼一個趙姓之人入內?

燕遲沉吟道,“暫時先讓他呆在太子府吧,讓朱玄光教他一些入門武學,看他的領悟情況,若他有練武天份,到時候再推薦到九杼內權閣。”

周別枝覺得燕遲思慮周到,九杼內權閣是燕國兵權聖地,裡頭的人不管是將軍還是副將還是小兵,每個人都很忙,都有自己每天的工作內容,要抽調一個人出來專門教趙無名,也確實不像話,尤其,如果趙無名是個廢材,倒白白浪費別人的時間。

周別枝點頭道,“太子考慮周全。”

燕遲轉頭看向周小嬋,昨天施了指法後,大概有兩盞茶的功夫,周小嬋的手才恢復到正常狀態,這離兩盞茶的時間還得一會兒,燕遲溫聲道,“讓映蘭和凝月扶你去床上躺一會兒,晚點再看看情況。”

因為身體的原因,周小嬋每日活動的時間有限,也不能長久坐,她沒反駁燕遲的話,乖乖地讓映蘭和凝月扶著去床上躺著了。

映蘭和凝月伺候在床邊。

周別枝說,“我去樓下看一看趙先生。”

燕遲沒應聲,獨個坐在那裡端起茶杯喝茶。

周別枝一個人下樓。

樓下,趙懷雁剛醒,朱玄光抱臂靠坐在床頭,見他醒了,斜過脖子掃他一眼,見他躺在那裡,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一副閒雲野鶴般的悠閒樣,忍不住敲打他,“每天放一次血,小心以後失血太多,換你躺那裡等別人醫治了。”

趙懷雁冷哼,“烏鴉嘴。”

朱玄光捂著胸口道,“天地良心,我是在擔心你。”

趙懷雁道,“真這麼擔心我,晚上就教我練武,只要我有了真氣,就不會再吐血暈倒了。”

朱玄光睇他一眼,忽地將腳一抬,肩膀往下一促溜,仰躺在他身側了。

趙懷雁秀眉狠狠地一跳,抬腳就去踹他。

朱玄光眼尖,耳力也驚人,他剛欲有動作,朱玄光就發現了,他先發制人,長腿往他小腿上一壓,堪堪將他壓住。

趙懷雁怒目,激怒著一張臉瞪他,流轉千目裡,那憤怒的火焰像開到最豔的曼陀羅花,滲透著迷人蠱惑的氣息。

朱玄光被這樣的眼神一瞪,禁不住就軟下了心腸,真是見鬼的,這個小子每每一用這樣有力的眼神看他,他就會心臟砰砰跳呢!

朱玄光眉頭皺起不解的弧度,迎著這種能讓自己心亂的視線,抿唇道,“今晚就算了,你都吐血了,明天教你。”

趙懷雁道,“我沒事。”

朱玄光道,“練武不同看書,光用腦就行了。”

他覷一眼他橫架在腦後的小胳膊,又橫一眼被自己壓在腿下的他的小腿,不想打擊他,卻又沒辦法不打擊他,“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今天吐了血,晚上不休息,明天你就得連暈。”

趙懷雁磨牙道,“你別小瞧人,我細胳膊細腿怎麼了?細胳膊細腿就練不好武?”

朱玄光道,“沒說你練不好,是怕你受不了。”

趙懷雁哼道,“你只管教,受不受得了,那是我的事。”

朱玄光翻側過身子看他,二人躺在一張床上,枕在一頭,他一側身就直直地面對著趙懷雁白皙又俊美的臉了。

而在那臉上,那雙唇,剛剛吐過血。

雖然血跡擦過了,可那唇色,紅的妖冶。

鬼使神差的,朱玄光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唇瓣。

結果,手剛抬起,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明明沒做虧心事,朱玄光卻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猝地將手收回,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又面無表情地起身,站在一旁去了。

周別枝敲了一下門框。

朱玄光走過去,將她迎進來。

進來後,周別枝就走到床前,見趙懷雁醒了,她就關心慰問了幾句。

趙懷雁坐起身,說自己沒事,又問周小嬋的手怎麼樣了,周別枝說不知道,趙懷雁就雙腿離床,下了地,要上樓看周小嬋。

朱玄光斜他一眼。

周別枝也很想看一看周小嬋的手如何神奇的變化,見趙懷雁沒大礙,她就領著他又上了樓。

兩盞茶還沒過去,周小嬋的手無任何變化。

燕遲安靜地坐在圓椅旁,不驚不慌,淡定地喝著茶水。

映蘭和凝月二人圍在周小嬋的床頭邊,等待奇蹟的再次到來。

趙懷雁、周別枝、朱玄光上樓,腳步聲傳到門口後燕遲抬起臉看了一眼,見趙懷雁沒事兒人一樣走了進來,他將茶杯擱下,挑眉問一句,“恢復好了?”

趙懷雁道,“嗯,勞太子掛心。”

燕遲已經喝了兩杯茶了,想著時辰也該到了,他點點頭,起身往床邊走。

三個人也跟上。

剛近床畔,還沒來得及去瞅周小嬋的情況,映蘭和凝月先驚撥出聲,喜叫道,“啊啊,小姐的手恢復了!竟然又恢復了,我的天!”

二人驚喜不已,周別枝一聽,立馬伸手將二人拉開,她湊到床前,近距離地看著周小嬋的右手。右手原本枯乾如柴,皮如糟糠,如今鮮嫩的像剛剝開殼的雞蛋!

周別枝瞠目詫眼,連連驚歎,伸手將周小嬋的右手拉過來,摸在掌下觀察,一邊觀察一邊又是嘖嘖稀奇。

周別枝雖沒有燕行州大,不到八十這樣的高齡,可年紀也不小了,足有六十歲。

她不是晚來得女,而是周小嬋並非她親生。

周別枝一生研究醫藥,並沒嫁過人。

周小嬋是她在行醫問藥過程中收養的一個孩子,說收養,也不是很貼切,準確的說,是她撿來的。

之所以給周小嬋起名叫小嬋,是她在七月盛夏的時候,在一座破廟裡撿的她。

當時那個廟的四周,蟬聲很響,不遠的地方還有鐘聲禪寺,周別枝就給周小嬋起名為嬋。

六十歲的周別枝,行醫多年,什麼疑難雜症沒看過?

不說行走江湖了,就是跟隨著燕行州南征北戰的那將近三十年的歲月裡,她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到過?

可縱然她行走江湖,見識廣闊,也從沒見過誰有這樣的本事。

普通人的肌肉出現壞死或是瀕臨死亡的時候,靠通天的醫術或是補天神藥能夠挽一挽,但想要徹底治根,基本不可能,尤其,在御影術的傷害下出現的身體壞死,那就更不可能恢復了,除了等死,別無他治。

周別枝稱為藥神,一來她醫術高明,二來她對藥材的精通,可以說天下間不會再有第二人了。就是這樣的她,面對周小嬋的病,那都是束手無策的,可趙無名卻輕輕鬆鬆地解決了。

周別枝一臉感嘆地說,“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吶!”

趙懷雁笑道,“周姑姑見笑了,我這手藝是師父傳的,也沒學的很好,勉勉強強混口飯吃,要不是有朱玄光借內力給我,我也沒法將師父教我的指法用到如此傳神的境界。”

周別枝道,“雖然你這手藝是北斗七才的虛靈空傳授的,研究出這套指法的人也是她,但治好我女兒病的卻是你,昨天來我沒碰上,今天就留在府上吃飯吧。”

趙懷雁眨著眼睛看向燕遲。

燕遲道,“想留就留。”

趙懷雁笑著衝周別枝拱拱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句話剛說完,床內就傳來了一道輕輕的笑聲,趙懷雁抬頭望去,見周小嬋看著她,嘴角含著笑,一副專注有神的模樣,那目光看著她,帶著毫不自知的欽慕與崇拜。

趙懷雁眉頭一挑。

燕遲也聽到了笑聲,抬眸朝床內的周小嬋掃一眼,看到她看趙懷雁的眼神有異,他薄唇微抿,卻什麼都沒說,轉身走開。

中午在周府用的飯,吃完飯,燕遲迴了太子府,趙懷雁和朱玄光跟上。

下午申時一刻,燕遲在書房看公文,甘陽帶著南國公府的口信來了,說是南丘寒與南陳夫人打算後天出發,先前往幽州城的明府,接南子娜、南子衍還有明嶺,然後再從幽州城繞道雷州,從雷州去往陳國。

燕遲聽著,緘默片刻,開口說,“派十名太子府衛去往南國公府,隨行他們一起,去陳國,人帶去的時候告訴南丘寒,這十人任由他調遣,將在外,軍令可以有所不受,他若在陳國遇到了危機,只管見機行事,該怎麼做,無需顧忌。”

甘陽道,“是,我這就下去挑人。”

燕遲嗯一聲,揮手讓他走了,過一會兒後他又喊了一個守衛進來,讓他去傳喚趙懷雁,那守衛去了榮安院,沒找到趙懷雁的人,後來打聽才知道趙懷雁去了養義殿,他又去養義殿找人,可找到了人,卻發現趙懷雁正在練習扎馬步,而這套扎馬步,朱玄光說一柱香不燼,人就不能動。

守衛無奈,只得回去如實稟告燕遲。

燕遲聽說趙懷雁在練扎馬步,頗為吃驚,翻著公文的手一頓,眉頭輕挑著抬起臉來,問道,“在養義殿練武?”

守衛拱手道,“是的,殿下。”

燕遲笑道,“難為他這麼積極。”揮了揮手,讓守衛下去,暫時也不傳趙懷雁了。

等守衛出去,門關上,伺奉在燕遲身邊的宣香道,“趙先生今兒去周府不是吐血了嗎?練武受得住嗎?”

另一邊的商柔說,“我也挺擔心。”

兩個宮婢同時看向燕遲,說道,“殿下,不如我們過去瞧瞧?”

燕遲抬頭,左右看了她二人一眼,好笑地說,“你們倒是把他看成一塊豆腐了,哪裡會有那麼弱,他吐血並非是受傷所致,只是因丹氣太虛,昨日他身上的任督二脈沒打通,可能傷到了一點本體,但今天就不會了,不然他也不會去練武,該在床上躺著了。”

宣香和商柔想想也是,昨天趙先生回來後就哪裡沒去,只管休息。

看來,這個人也是很愛惜自己的身體的。

既愛惜,就不可能無故糟蹋。

想來他確實沒事。

宣香和商柔不再吭聲了,一左一右地伺候著。

燕遲看完今天的公文,幫他那個八十多歲的老爹處理了一半的奏摺後,起身,邁步,往書房外走。

本來喊趙懷雁來的目地是幫他揉一揉肩膀的,如今他在練武,那還是他過去吧,也瞅一瞅他扎馬步的針腳如何。

燕遲去養義殿,宣香和商柔跟著。

此時日頭漸漸往西偏了去,四月的燕都,雖褪卻了冷意,可空氣中仍舊瀰漫著一股濱海雪梅的淡淡香氣,這濱海雪梅開在雲雪山,四季不敗,可香氣卻因四季的氣候漸變而或濃或淡,夏冬最甚,春秋轉淡。

雲雪山立於潮汕之上,而潮汕汐的盡頭便是東部大陸,燕國坐落在東部大陸上,與這臨海雪梅呈順風坡之勢,故而,九國之中,唯燕國能聞到此香。

這香很淡,刮於風中,若非燕國人,基本識辨不出來。

燕遲迎著這股微香,去了養義殿。

養義殿是元興以及青海等隱衛們住的地方,並非幕客居所。

太子府幕客很多,所住之地都不同,分佈也不同,尋常無事,這些幕客都不會私自行躥,他們每日都有功課,而有能力倨顯者,會每日進宮,學習行兵佈陣之道。

因朱玄光和趙懷雁剛來,還沒過完考察期,是以,就跟元興和青海住去了。

青海是隱衛,時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朱玄光住了兩天,也沒在養義殿裡見過此人。

元興帶著曲昭辦事去了,也不在養義殿。

此刻養義殿裡就只有朱玄光和趙懷雁二人,還有守門的府兵。

燕遲進門後舉目一望就看到了趙懷雁。

偌大的院子,基本都是可練武的場地,大概是日頭還沒徹底進入西山,朱玄光憐惜趙懷雁那白皙瘦弱的身子骨,沒選空場地讓他扎馬步,而是選了一處有亭子的六角敞亭,亭子用六根柱子支起,中間沒有木桌,四周通風,是個觀賞用閒亭。

趙懷雁正一板一眼地扎步在正中心,朱玄光斜靠在兩柱之間圍起的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指導著他的步姿。

燕遲沒進亭子,就在遠處的假山旁邊端詳了數刻,見朱玄光雖有些吊兒郎當,可糾正趙懷雁錯姿時又很嚴苛,一點兒都不給他放水,趙懷雁兩腿小幅度地打著顫,卻咬著牙不喊停,遠遠看過去,他面上有汗,偶爾瞪向朱玄光時含著幾絲憋屈,但好在,是個能忍的,也拎得清孰輕孰重,沒有讓燕遲失望。

燕遲欣慰道,“他若每天這般堅持,小嬋的病離完全恢復也不遠了。”

宣香笑道,“趙先生乍看上去不太靠譜,可實際上還挺靠譜的嘛。”

商柔道,“練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呀。”

宣香接話說,“不怕,我覺得趙先生是有毅力的。”

商柔老遠就瞧見了趙懷雁那一直髮顫一直髮顫的雙腿,明顯體力不怎麼好的樣子,擔憂道,“有決心有毅力好,可身體吃不消也不行。”

燕遲輕抿著唇角,覺得這個少年看上去也太瘦弱了些。

他著實也擔心趙懷雁的身體,想了想,說,“從今天晚上起,給他加餐兩道鐘鳴肉和解乏酒,夜宵也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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