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半杯水後,她將茶杯擱下來,問她,“已經向齊聞說了?”
曲昭道,“說了。”
趙懷雁道,“這下就有好戲看了,你猜猜看,齊聞能成功將白顯救走嗎?”
曲昭看著她,“公主都已經動了歪心思了,還問我麼?”
趙懷雁哈哈一笑,“還是小昭昭最懂我心,是,我順著燕遲的意思在晚上教朱玄光學太虛空靈指就是在給齊聞製造機會。”
她拍著桌子,一臉稱心如意地道,“我都沒想過這事情會趕的這麼湊巧,周小嬋這一不舒服,讓燕遲也發現了她對我的不同心思,原先我聽著燕遲的話音,似乎很願意撮合我跟周小嬋,可這次他卻反常地要把朱玄光推到周小嬋面前去,想必是因為我的身份讓他起了很大的疑心,他大概已經猜到我是趙國公主了,我雖然有點如履薄冰,可不管怎麼說,有了朱玄光這一步棋,我們後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齊聞在動手救白顯之前一定會安排好出城之事,一旦他救出白顯,我們就能隨著他的隊伍一起,出燕都了。”
曲昭問,“公主怎麼知道齊聞會願意帶著我們?”
趙懷雁眯眼道,“不管他願不願意,我都會讓他願意。”
曲昭挑眉。
趙懷雁道,“這事我會找機會跟他談。”
曲昭便不多問了,有趙懷雁出馬,沒什麼事是談不成的,但怎麼找齊聞,這就是問題了,主僕二人就著這個話題談討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借用周府,目前對她們而言,周府是最安全,亦是最讓人毫無防備的地方。
齊聞是太子,做事不可能顧一不顧二,雖然白顯的被關押之地他知道了,卻不代表他自此就不會再去周府看望周小嬋了。
聰明人做事,不會那麼明顯地暴露疑點。
主僕二人拿定主意後,趙懷雁抻了抻懶腰,起身往床上一躺,鞋子也不脫,正面向下,後腦勺向上,舒服地趴躺在那裡。
曲昭跟過來,站在床邊看她,打趣地說,“周姑娘很喜歡公主,今日為了想見公主,既然裝病,把你換下來,頂上朱玄光,他能有用嗎?”
說到這個,趙懷雁就無限地嘆起氣來,她身子一側,左手支著額頭,無奈地道,“不能用也要頂上去用,不然怎麼辦呢?我能讓她喜歡上我嗎?不說我是女子了,就算我是男子,我也不敢讓她喜歡呀!”
曲昭不解,問,“若公主不是女子,為何不敢讓周姑娘喜歡?”
趙懷雁白她一眼,“我是趙國人。”
曲昭笑道,“異國通婚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有什麼不妥的,遠的不說,就近的,南陳夫人跟南國公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二人身份極為敏感,卻也因為愛情堅持走到了一起,我明白公主的,你是不喜歡周姑娘。”
趙懷雁道,“瞎說,我是極喜歡周姑娘的。”
曲昭道,“理解,朋友間的喜歡。”
趙懷雁道,“除了朋友間的喜歡,也不可能是男女之情。”
曲昭噗嗤一笑。
趙懷雁瞪她,“去去去,幹你的事去,別在這妨礙我睡覺。”
曲昭道,“公主睡吧,我去一趟桂花街。”
趙懷雁剛恢復好躺姿的身形一頓,忽地一下子翻坐起來,喊道,“你去桂花街做什麼?”
曲昭道,“一直沒收到花雕的來信,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事,我去桂花街坐一坐,打聽打聽。”
趙懷雁面色一沉,兩腿往地上一放,站起身說,“我也去。”
曲昭道,“別了,上回你去桂花街,燕遲都跟那裡抓你了,還是我去,燕遲既然已經開始懷疑公主的身份了,公主還是少走動為好,他的防備視線一直盯在公主身上,你一動,他就會有各種猜測,我雖然是跟隨公主的,可這個太子明顯對我沒什麼計較,我去那裡坐坐晃晃,他也不會多調查,這樣方便問事情。公主還是先休息一會兒,我儘量中午吃飯的時候趕回來,下午陪你一起練武。”
趙懷雁覺得曲昭說的對,便也不勉強了,她又往床上一躺,仰臉看著頭頂的紋帳,說,“那你去吧,我睡覺,昨晚才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困死。”
曲昭嗯一聲,走過去將她的鞋子脫了,放在鞋凳下面,交待她記得蓋被子後就走了。
趙懷雁閉眼睡覺,剛沉入夢鄉,甘陽就敲響了她房間的門。
趙懷雁煩燥極了,衝著門口就是一陣怒吼,“誰啊!”
甘陽被裡面的怒吼聲給震的一愣一愣,好半天之後他才苦笑一聲,回道,“趙先生,是我,甘管家。”
趙懷雁頭疼之極,蒙著被子說,“甘管家,我很困,想休息一會兒。”
甘陽道,“太子回府了,宣你過去。”
趙懷雁就知道,甘陽很少找他們這些府客,除非是燕遲那邊找,明明昨晚這個該死的太子爺也睡的極晚,早上又起那麼早,趙懷雁就不信他不困的!困了就睡一個回籠覺不好嗎?折騰什麼!天天哪有那麼多事情宣她!
趙懷雁雖然在內心裡把燕遲腹誹成了一個地主爺,卻還是得起床去伺候那位爺,她穿好鞋子,紮好頭髮,隨意洗了把臉,開門跟著甘陽去了燕霄殿。
燕遲不在屋內,而是在屋外。
假山石邊上有一座很漂亮的亭子,亭子四周是空的,沒有牆,但又搭上了粉紅色的簾子,那色澤跟這個太子府真是極不搭調,而這個地方,趙懷雁也從來沒來過。
甘陽把她帶到後,指了指那個亭子,讓她過去。
趙懷雁沒動,蹙著眉頭問甘陽,“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好像從來沒進來過。”
甘陽笑道,“太子妃的院子,當初在建太子府的時候,專門在太子的主殿裡開了太子妃的院,這個院子就是。你當然沒進來過,這個院兒在太子寢宮後面,想進來,得先穿過太子的寢宮。”
趙懷雁聽著,總覺得很不對勁,哪裡不對勁?一國太子的太子妃院,竟然跟太子在一個院,在一個院就算了,還跟太子的寢宮是連著的,這是什麼意思?再者,燕遲忽然把她宣來他的太子妃院是幹嘛?
問話也不用在太子妃府問吧?
伺候也不用在太子妃院吧?
趙懷雁狐疑地盯著甘陽,小聲地打探道,“太子以前宣過你們來這個太子妃的院了嗎?”
甘陽抬頭看她一眼,笑的別具深意,“趙先生,我知道你很好奇,其實我也很好奇,說實在的,我伺候太子這麼多年,從這個太子府建立起就來了,這麼多年,太子很少跨入這個院。也從不在這個院休息或是辦公,自也不會宣人過來。太子今年二十,也差不多……”
他頓了頓,忽然有種長大的孩子既將要飛的感慨,“該要情竇初開了。”
一句“情竇初開”,差點沒把趙懷雁嚇死。
她驚呼一聲,“啊!”
甘陽卻份外平靜,也不知道是太前衛了還是心中已經知道她是公主身了,他笑的特別溫和,“趙先生快去吧,別讓太子久等。”
這句話聽在趙懷雁耳裡,總覺得有一股子“羊入虎口”的感覺。她立馬就覺得後背冷冷的,這到底是太子妃院還是地獄啊?
甘陽說完,不再管她,揚聲彙報一聲,“殿下,趙先生來了。”
見燕遲從亭子裡看了過來,甘陽俯了俯身,轉身離開。
趙懷雁硬著頭皮走過去。
燕遲指著旁邊的椅子,這椅子與別處的椅子不同,全是實木,帶背的,而在實木上又裹了一層黃色的軟墊,墊子上繡著鳳枝紋,中間團花,團花簇擁著一隻五彩鳳凰。趙懷雁往旁邊的椅子瞅了瞅,都是這樣的裝飾。
她看一眼燕遲,見他低著頭,視線落在亭子外側的水裡,大概水中有魚,他看的津津有味,半邊側臉俊美絕倫,身子懶懶的倚靠在椅背裡,墨髮如水,順著他紫色紋袍垂下,飄逸而矜貴。
趙懷雁看的心頭一陣盪漾,說真的,若她不是趙國公主,若他不是燕國太子,就單憑他這一幅好看的皮囊,她也會傾心於他。
當然,若趙國與燕國不是夙冤之國,他二人若真看對了眼,也能和親的。
但可惜啊,她老爹好像很憎恨燕行州。
而燕行州對她老爹,大概也是敵視的。
這樣看下來,和親不可能,那也代表著兩國和平無望,早晚要你死我活,而燕遲也多次表明,他要侵趙。
既敵對,那就不能動心,不然,吃虧的可是自己。
趙懷雁眸光微動,沒有坐,就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問道,“太子喊我過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聽到她的開口聲,看著亭子底部聚著堆遊耍魚群的男人視線倏然間抬起,他望著她,說道,“沒事,只是本宮不想一個人待著。”
趙懷雁無語翻白眼,“太子府的人很多,能陪太子的也很多,昨晚上伺候太子到很晚才睡,我這會兒困著呢,能不能先去睡一覺?”
燕遲指指她面前的桌子,“趴上面睡一會兒。”
趙懷雁道,“不舒服。”
燕遲道,“那你總是不困,真困的話哪可能會嫌這嫌那?有地方睡你該偷著樂了。”
趙懷雁冷哼,“我睡覺也是很有講究的。”
燕遲輕笑,“是嗎?”
趙懷雁道,“當然,給太子你一個石板,讓你趴著睡,你能睡得著嗎?”
燕遲道,“不能。”
趙懷雁翻白眼,“那不就結了。”
燕遲道,“本宮不可能睡石板,因為本宮是太子,但你就不同了,你就一草民,睡哪兒不是睡?看你這麼嫌棄,這麼講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公主了呢!”
他挑挑眉,問道,“你是嗎?”
趙懷雁被他懟的啞口無言,咬著牙怒瞪著他。
燕遲笑道,“再瞪也沒用,出身是改不了的,記得下回投胎投好點,來,石板你睡不著,那就站著餵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