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驚濤,你是九國公認的才華第一人,能把眼前之景與趙國公主媲美一番,論一首詩嗎?”
步驚濤問,“太子想要什麼樣的詩?”
秦祉唔道,“什麼樣的呀……呃,最好能氣的燕遲跳腳,讓趙懷雁想排斥又不禁不住對詩句的喜歡,以矛盾的心情接下的那種詩,總之,得寫情詩。”
步驚濤無語,“太子小心,假戲真做。”
秦祉挑眉,“你說我?”
步驚濤道,“趙國公主的容貌很容易讓人心動。”
秦祉淡笑,“你心動了?”
步驚濤道,“沒有,若是連抵抗美色的定力都沒有,我如何立身於你身邊?”
秦祉笑道,“也是。”
步驚濤道,“太子還是不要太過多與趙懷雁接觸,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秦祉笑了笑,沒應。
這個世上最出色的女子,定然要配這個世上最出色的男子。
趙懷雁最終是誰的人,真說不定呢。
秦祉聳聳肩膀,讓步驚濤做詩。
步驚濤醞釀了一會兒,回屋。
再出來,手中拿了一張紙。
紙上淡墨勾勒了一首打油詩,“春暮秋顏似火,淡相情誼是我,遠隔山水近隔霧,四海本是一家屋。”
這是描景,亦是抒情。
最後一句,“四海本是一家屋”,是特意寫給趙懷雁的。
趙懷雁看到這句話,哪怕因那句“淡相情誼是我”而有所排斥,也會忍著接下。
畢竟,這一句表達的是秦祉的退讓。
趙懷雁不會不給面子地拒絕。
秦祉看著這首打油詩,笑道,“一看就不是你用心寫的,不過沒關係了,能達到效果就行。”
步驚濤道,“不能太熱情,亦不能太敷衍,就只好寫成這樣了。”
秦祉拿著紙進屋,步驚濤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就跟著進屋,進屋後看到秦祉在鋪紙研墨,紙是畫紙,步驚濤一看秦祉這架勢,就知道他要作畫。
步驚濤問,“畫什麼?”
秦祉道,“趙國河山圖。”
步驚濤挑眉。
秦祉輕捻薄袖,一邊執筆一邊說,“上一回我們遊覽了趙國山水,趙國皇帝雖然很熱情,處處周到,可遺憾的是沒有見到趙懷雁,這幅山水圖,就當我送給她的第一次見面禮,不管那詩她喜不喜歡,這趙國山水圖,她定然會毫不猶豫地接下,而我猜,燕遲還沒送過這種禮物給趙懷雁,所以,我的這份禮物,可是頭一份,一定會讓燕遲氣的跳腳。”
步驚濤不置可否,眉尖卻攏了一絲憂慮。
步驚濤跟隨秦祉多年,怎麼不知秦祉是何種性情的人。
他向來不喜歡舞筆弄墨,他喜歡舞刀弄槍。
不說為一個女子做畫了,就是給皇上賀壽,給太后賀壽,給皇后賀壽,他都不親自動筆。
一來覺得費勁,畢竟做畫是一個細活,得坐很久。
二來秦祉的筆功並不好,他怕丟人現眼。
可如今,他居然為了趙懷雁,忍受了這兩點。
步驚濤一方面吃驚,一方面擔憂,但他什麼都沒說,只站在一邊兒,給秦祉磨墨。
秦祉的筆功確實不好,但他一點兒也不介意,他想像著心中所感嘆的趙國的山水,以最暢意的手法畫了出來。
畫出趙國的山河圖後,他在旁邊空白的地方題上了步驚濤寫的那首詩。
原本空淨的山河圖,因著這詩,似乎變得有了靈魂。
秦祉在下方署上自己的名字,又從袖兜裡掏出印章,刻了上去。
做好這一切,他手指捏著畫紙,輸入內力,眨眼,這潑了墨汁的山河圖畫就幹了。
秦祉將畫軸一卷,拿在手裡,往門口去了。
步驚濤皺了皺眉,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安靜地收拾著桌上的筆墨材料。
秦祉拿著畫去望京酒樓。
沒做畫以前,時間還早。
可做了畫,時間就變得很晚了。
他從驛館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已經近酉時末。
望京酒樓在繁華的南大街,南大街到了夜晚整條街都是燈火輝煌的,秦祉一人去,不坐馬車,就騎馬。
一路上,熱鬧的街市鋪陳在眼前,秦祉覺得,這條街比得上他秦國的西淮八窯了。
到了望京酒樓,他跳下馬車,將馬韁甩給出來迎接的小二。
他拿著畫進門。
一進去,迎面就是喧譁的說話聲,以及濃濃的飯菜香。
秦祉掃了一眼,幾乎滿室客滿。
掌櫃迎過來。
秦祉說他訂了包廂。
掌櫃一聽包廂名字,想到那個包廂裡的人,面色一緊,趕緊道,“客人早就來了,東家,你這來的有些晚呀。”
秦祉掃他一眼。
那一眼,跟先前燕遲看他的那一眼如出一轍,不溫不火,卻冰冷瘮人。
掌櫃立馬閉嘴。
能請得動燕國太子,還能讓燕國太子給面子來吃飯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掌櫃訕笑著將秦祉帶上樓。
上樓後,七拐八拐,找到了包廂。
還沒近前,就看到包廂門口守著的鷹六、長虹以及閔三。
秦祉眉梢一挑,笑著上前。
鷹六看到他,進門向燕遲和趙懷雁稟報。
燕遲和趙懷雁在等秦祉的這個時間段裡可沒閒著,要麼是打情罵俏,要麼是商討著去聖雪城之事,要麼是先點東西吃。
秦祉故意拖著不來,他二人也不可能餓著肚子等他。
吃了,喝了,把去聖雪城一趟前前後後該想該注意的事情都討論妥當,二人就各自眯著眼淺寐。
偶爾,燕遲會將趙懷雁抱過來親熱一番。
但動作中規中矩,並不逾越。
大多數時候,他二人都是以聊天為主,聊的話題也很輕鬆,都是彼此小時候的事兒。
趙懷雁打小失去孃親,燕遲也是。
說到這個話題,他二人就很惺惺相惜了。
因為,沒有失去過的人,不知道失去是一種什麼滋味。
只有同樣嘗受了這種滋味的人,才能明白對方的心情。
燕遲抱著趙懷雁,以強大和溫暖的胸膛,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趙懷雁窩在他的懷裡,小手摟著他的脖頸,也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燕遲覺得,他跟趙懷雁,一定是命中註定的姻緣。
他們有相似的疼痛,亦有相似的童年。
她的童年在拼命的讀書。
他的童年在拼命的練武。
他們都在童年裡拼命。
或許,她童年的拼命正是為了遇見他。
而他童年的拼命正是為了遇見她並保護她。
這麼個時候,二人的心貼在一起,從沒有過的接近。
情到濃時,剋制不住,燕遲還是吻了下去。
趙懷雁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承受著他強悍卻又不失溫柔的吻。
鷹六敲門的時候二人已經分開了,各坐各的,各自平復著氣息,燕遲在低頭喝水,趙懷雁站在窗戶邊上,在欣賞著樓下的夜景。
鷹六進來,向他們二人說秦祉已經來了。
燕遲將茶杯一擱,看了眼趙懷雁。
趙懷雁側過身,說道,“終於現身了。”
燕遲問,“一個人來的?”
鷹六點頭。
燕遲輕輕地眯眼,衝鷹六揮了一下手。
鷹六下去。
不一會兒秦祉就走到門前了。
秦祉目光掃了鷹六、長虹和閔三一眼。
鷹六將門推開。
秦祉拿著畫進去。
等門關上,趙懷雁斜靠在窗璧上,衝著他道,“秦太子,你這請客的方式真是特別,我們都等你快一個時辰了。”
秦祉道,“我以為你會姍姍來遲,哪知你會來這麼早,我要是知道你那麼想跟我吃飯,我肯定比你還早。”
趙懷雁哼一聲。
秦祉望向燕遲,“燕太子怎麼也有空湊這頓飯?”
燕遲挑眉看他,“怎麼,加我一個,請不起了?”
秦祉道,“請不起我也要請,你都來了,我能趕你走不成?”
燕遲微微哂目,“你可以趕啊,看你趕了我會不會走,我又不是衝你面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