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雁微微一笑,指著對面的位置說,“郡主請坐。”
段琅寰毫不客氣地坐了。
坐下後支著下巴看她。
簡直賞心悅目。
她說,“公主長這麼美,怎麼原來都不參加其他國家的聚會呢?你這容貌,往其他皇子公主們堆裡一站,那都是鶴立雞群的。”
趙懷雁道,“當時年歲小,我又是趙國皇室的獨苗,爹不放心我。後來長大了,也沒空出門了,每天被逼著學很多東西。”
這話說的很實誠。
段琅寰出自逍遙王府,小時候也是鬼精鬼精的。
長大後城府就更深了。
她是聰明人。
一下子就聽出來趙懷雁是發自內心的與她真誠交流的意思。
她道,“身為儲君,很不容易吧?”
趙懷雁點點頭,“嗯。”
段琅寰道,“我小時候讀的書不多,但下海的時間很多,我的所有時間都用在游泳上了,最出色的本領就是潛水,所以,我其實不明白被關在閨閣裡讀書寫字或是舞筆弄墨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嫁給書政後,我漸漸的明白了。”
趙懷雁支著下巴笑著看她,“明白讀書人是多麼的枯燥乏味?”
“不。”
段琅寰道,“明白知識多麼的重要。”
趙懷雁挑眉,“嗯?郡主還會有這樣的感慨?”
段琅寰笑道,“會呀。”
趙懷雁也笑了。
段琅寰提及她的小時候,就說明她也是摒除一切隔閡,願意跟她坦承。
趙懷雁不知道段琅寰這樣做的用意。
但她知道自己需要交結一些燕國的婦人。
這樣的話,她未來的格局,就不會只限在太子府了。
交了這些婦人為友後,她就可以藉著去看望這些人,走出太子府。
一旦她走出太子府。
燕遲想要隱瞞她行蹤的計劃,就會取消。
當然,趙懷雁並不知道燕遲對她的身份是隱瞞還是召告。
也許都不會做。
他可能會順其自然。
但不管燕遲是哪一種態度,趙懷雁首先得把未來的路鋪穩了。
一來曲昭的情況不確定。
二來齊聞走了,她這邊的信使就間接的斷了。
三……她父皇接到信後,走了一步什麼棋呢?
趙懷雁對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不明。
就只好按兵不動。
反正住在太子府也好。
方便她打聽事情。
趙懷雁道,“郡主能與我說說海州的事情嗎?”
段琅寰道,“你想聽什麼?”
趙懷雁道,“什麼都行。”
段琅寰支著下巴想了想,道,“公主出身皇室,又身擔儲君之職,所知事情必不會少,海州的事兒,大概也有所耳聞。我們海州,是傍海的城市,能值得在你面前說一說的,應該只有海巫族了。”
趙懷雁笑著挑眉,“溫氏嗎?”
段琅寰道,“就猜到你知道。”
趙懷雁道,“是有所耳聞。”
段琅寰道,“所以,當時溫流、溫漩、溫注月他們三人來,你應該猜到什麼了吧?”
趙懷雁搖頭,“這倒不清楚。”
她問,“溫氏三人來燕國皇城,是有重要事情做?”
段琅寰瞅她一眼,“是有要事做。”
趙懷雁笑笑,並不問什麼事。
但她不問,段琅寰卻不能不說。
這事,不管跟趙懷雁有沒有關係,段琅寰都會在她面前說一說。
段琅寰道,“萬能石你聽過吧?”
趙懷雁道,“聽過。”
段琅寰道,“他們三人來此,就是為了萬能石。”
趙懷雁微微訝異,“海巫族也在找萬能石?”
段琅寰點頭,又搖頭,最後一嘆氣說,“海巫族找萬能石,是衝著刀皇九央去的。原冰大陸上關於刀皇九央的傳說,想必公主已經聽過。刀皇九央封印的是魔帝梵尤,而曾經的九帝九魔,除卻梵尤外,基本都死了。海巫族一直沉寂在海里,忽然之間來陸地,來燕國皇城,找萬能石,是因為地海曾經現過魔氣。”
“啊!”
趙懷雁大驚,“魔氣!”
她驚恐道,“不會是那個上古魔帝梵尤活了?”
段琅寰道,“梵尤被封印了千年,是死不活不清楚,但這魔氣,很詭異。不是梵尤還好,若是梵尤,那就麻煩了。而萬能石產自於刀皇九央,刀皇九央又能封印梵尤,故而,海巫族就出海尋此物來了。”
趙懷雁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她問,“好好的,怎麼會有魔氣呢?”
段琅寰道,“不好說。我三弟在負責此事,他研究的結果是,大概是刀皇九央的轉世之人現身了,而這個轉世之人,身上定然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那個結界有了縫隙,現出了魔氣。但好在,魔氣只是曇花一現,後來再也沒出現過,想來,那個結界還是很堅固的。”
趙懷雁道,“聽你這麼說,原來流傳在原冰大陸上的那些上古傳言是真的?”
段琅寰道,“是真的。”
趙懷雁唏噓,“我以為只是傳言。”
段琅寰看著她,“你就對那個刀皇轉世之人不好奇嗎?”
趙懷雁道,“好奇呀,但好奇也沒用,我又不知道他是誰,而不管他是誰,他也跟我扯不上關係。”
段琅寰眯了眯眼。
卻不再說下面的話。
她想對趙懷雁說,你很可能就是。
但這話沒根沒據。
卓凌說了,趙懷雁是九皇之一的轉世。
具體是哪一皇。
他都說不準。
所以,是不是刀皇,更不好說了。
而段琅寰引這個話題的目地就是想讓趙懷雁對自己有所懷疑,然後主動提出喚醒身體裡的神脈之血。
可想到昨晚燕遲的態度,她覺得還是等一等吧。
燕遲不樂意。
她說多了,反而不好。
段琅寰岔開話題。
段琅寰向趙懷雁描繪著海州那邊的民俗風情,跟她講自己探險的種種經歷,那些經歷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驚險刺激的,讓趙懷雁聽的目不暇接。
兩個女子在湖亭聊的很是投機。
時不時的會傳出愉快的笑聲。
側對面的凌燕閣內。
燕遲坐在書案後面。
段東黎前來彙報國書已發陳國之事。
李達來彙報齊聞現如今的路標。
荀公公拿著燕帝回覆給趙顯的親筆書信,來讓他過目。
原本,燕遲若無特殊事情,每天都會上朝。
這些事情都會在太儲宮解決。
但如今,因為趙懷雁的身份揭曉。
燕遲就不願意再進宮了。
至少,短期內,他想在太子宮陪著她。
甘陽很懂主子。
湖亭離凌燕閣不近,但卻就在凌燕閣的眼皮子底下。
燕遲武功深不可測,耳力極佳,眼力也極佳。
他雖然坐在書案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可光聽著那笑聲,他就知道,趙懷雁是開心的。
而趙懷雁開心,他也心情好。
心情好,處理事情都帶著微風和煦。
段東黎報告完國書情況,燕遲道,“國書一入陳國皇帝之手,裴連甫必然要進宮,到時候,卓進和南公國可能都會捎書信回來,你要及時彙報。”
段東黎道,“明白。”
他拱拱手,要走。
燕遲道,“你大姐在樓下陪公主聊天,你中午就留下一起吃飯吧。”
段東黎笑道,“好呀,要不要喊上卓凌?”
燕遲道,“我這邊派人過去。”
段東黎便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燕遲很忙,也沒時間管他,任由他坐著了。
燕遲伸手接過荀公公遞來的書信。
接過後,不看,往桌上一放。
荀公公看他一眼,欲眼又止。
燕遲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笑道,“公公回吧,就說信交到本宮手上就行了,我父皇不會多問的。”
荀公公哎一聲,那信如今有點像燙手山芋。
有太子這話,他回去就好交差了。
荀公公走了後,燕遲讓甘陽去把閔三喊來。
閔三是暗衛的二當家。
青海是統領。
閔三是二副手。
青海帶著一批暗衛護送燕樂和燕廣寧往朝聖王朝去了,留下來的暗衛由閔三協管。
閔三來了之後,燕遲吩咐道,“你給樓危去封信,讓他不必再與金諜網撕纏了,帶著樓魂令去接元興。元興很可能被逼著留在了趙國。”
閔三道,“金諜網不會那麼容易放樓魂令離開的,這麼多年,金諜網一直想拿下樓魂令,樓魂令也想拿下金諜網,可這兩個機構從沒有正大光明地對上過,如今對上了,怕都不會放過彼此。”
燕遲道,“這個就不用擔心了,你只管去信就是。”
閔三諸多擔憂的話就不說了。
燕遲即這樣吩咐,那必然心中有了打算。
閔三嗯一聲,下去給樓危發密信。
燕遲支著額頭聽了一會兒外面的歡笑聲,抬手把面前的折本一合,站起身說,“我們也去樓下放鬆放鬆,聊聊天。”
李達不湊熱鬧,借有事離開了。
甘陽送他出門,並派人去請卓凌。
燕遲帶著段東黎往湖亭走。
路上,段東黎道,“皇上寫給趙國皇帝的信,太子不打算發了吧?你是打算讓公主親自執筆,寫一封家書,寄給趙顯,而這封家書裡面,必然有讓金諜網收手,放元興和樓魂令離開的話,那麼,你如何讓那位對你諸多抱怨的公主聽命呢?”
燕遲淡淡笑道,“讓她開口放樓魂令和元興,確實有點難,但並不是不能商量,曲昭不是還在我手上呢嗎?”
段東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他道,“陰險啊。”
燕遲哈哈一笑,卻是說,“沒辦法,只有這樣,她與我才會越來越扯不清。只有扯不清了,才能分不開。”
段東黎一臉敬佩道,“太子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