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聽到門內傳來薄江氣急攻心的聲音:“星兒,不許……你給我下去,混蛋,天星!唔……”
然後大概被吻住了,再之後,仲戌都不好意思聽,只好捂住耳朵。
太陽落山之後,那道小門才被人從裡面開啟,天星走了出來,還換了一套衣服,是男人的衣服,仲戌看了一眼,趕緊別開。
天星倒淡定,衝他說:“進來吧,煮飯,餓了。”
仲戌嚥了咽喉嚨,很想問一句:“我家將軍怎麼樣了?”
但看天星的臉色,又不敢問,他只好下去做飯。
做好端過來,原本是擺在堂屋的桌子上的,可天星讓他送到臥室,他就只好進了臥室,然後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他家勇猛蓋世的將軍完全一副被欺凌的小媳婦模樣躺在床上,咬牙切齒。
身上蓋著被子,但是腳趾頭在外面。
仲戌震驚地想,不會里面什麼都沒穿吧,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擱下裝菜盤子和飯盤子的拖盤,要去掀被子,結果,被薄江陰狠的眼神一瞪,他立刻手一縮,輕咳一聲道:“呃,夫人讓我喊將軍起來吃飯。”
薄江咬牙切齒地怒吼:“滾。”
仲戌沒滾,還故意往下瞥了一眼他的脖子。
薄江立刻抬起那隻能動的手臂,拉住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了脖頸。
仲戌撇嘴,沒勁。
他道:“將軍起來吃飯吧。”
薄江還是那句話:“滾。”
仲戌道:“餓肚子對身體可不好。”
薄江氣的真想錘死他:“剛剛你跑什麼跑?老子被……”
他壓根說不下去。
媽的,他被天星壓了!
奇恥大辱。
雖然天星是他媳婦,是他女人,但他何時被她壓過?每回都是他讓她在他身下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頭一回,被……
薄江一拳頭揮向仲戌,這混小子,都是他害的。
薄江雖然成了殘廢,可功力沒廢,這一拳頭砸下來,可不得了,仲戌立馬脖子一縮,飛快地跑到了門口,拍著胸脯對門外的天星說:“還是夫人進去吧,將軍完全不聽我的。”
天星拿手抵在唇邊,咳了一聲,也有點不敢進去。
但又不能真讓薄江餓肚子,只好硬著頭皮道:“你出去吧。”
仲戌立馬出去了,還好心地關了堂屋外的門。
天星在臥室門外躊躇盤桓了很久,還是把簾子一掀,走了進去。
薄江扭頭看到她,氣的翻身往裡一躺,拿背對著她。
天星走到床邊坐下,低聲說:“起來吃飯。”
薄江不理她。
天星又道:“不然,我餵你?”
薄江怒的轉身,眼含厲色地瞪著她:“你真當我是殘廢?”
天星道:“我可沒說。”
薄江咬牙齒切:“那你剛剛對老子那樣!”
天星睜著無辜大眼,問道:“那樣?哪樣?你以前不是經常對我那樣的。”
薄江氣道:“我能,你不能。”
天星道:“怎麼就你能我不能了?你能壓我,我不能壓你?你剛不是挺愉快。”
薄江氣死了,他是愉快,可那種事,只能他主宰。
他瞪著天星,天星卻忽然笑了,湊過來,手往被子裡一鑽,薄江整個身體一僵,可恥地又想了,實在是,他本來就想她。
薄江忍著怒氣忍著慾火,拿開她的手。
天星道:“你要是不起來吃飯,我們再繼續哦。”
薄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道:“給我拿衣服。”
天星笑著站起來,在房間的衣櫃裡翻衣服,翻到一件,遞給他。
薄江讓她出去。
天星不出去,就坐在桌邊看著。
薄江額頭青筋直蹦,真想一腳把她踢出去,但是,想是想,不捨得執行,只得掀了被子,當著天星的面,將那一身殘廢又滿身吻痕的身子露了出來。
天星看著那胳膊上的斷口,又看了一眼腿上的斷口,眼神裡壓著沉沉的心疼,她忽然走過去,抱著薄江,在薄江又要發怒的時候,低頭,吻著那斷口。
薄江內心一震,捏著衣服的手瞬間緊繃,他深吸一口氣,把臉別到了窗外。
窗戶在關著,看不到外面的景緻。
薄江閉了閉眼,輕撫著天星的肩膀,說:“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天星擁緊他,低聲道:“若是我變成這樣了,你還喜歡嗎?”
薄江吻著她的髮絲,輕聲道:“當然喜歡,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天星道:“所以,你不用問我,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同樣喜歡,你是我的夫君,我們是拜過堂的,我不會拋棄你,亦不會辜負你。”
薄江擁著她,不說話。
直到天星又開始吻他,他才皺眉說道:“天星,不要鬧了。”
天星卻不管,如同之前她無數次說不要,而他無數次無視,把她欺負到哭泣連連那樣,吻住他的唇。
薄江推不開她,不是真的推不開,是捨不得推開。
最後還是被她得逞了。
薄江臉紅的可以滴血了,不僅因為這樣的事,還因為他被天星壓了兩次,男人雄風被徹底推入了深淵。
他臉色鐵青,卻又抱著天星不丟,吻著她的唇。
看她棉軟一回,薄江的臉色才好看一點,動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坐到桌邊去吃飯了。
天星穿好衣服,也坐到桌邊去吃飯。
吃飯時候,天星說:“我們就暫且住在這裡吧,等你的胳膊和腿修復好後,我們再回皇城。”
薄江一愣,抬頭看她:“你確定我的腿和胳膊能修復?”
天星道:“能的,我會太虛空靈指,雖然不是直接師傳於虛靈空,但我是跟公主一起學太虛空靈指的,我的指法亦能讓你的肌肉重生,虛靈空天生殘疾都治好了,更別說你這後天的了,你放心吧,交給我就是。”
薄江默默地垂頭,不說話。
天星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睛看著他:“你要相信我。”
薄江看著她,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說道:“吃飯吧,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一直。”
天星道:“那你以後要聽話,我要給你治療。”
薄江微嘆,點點頭:“嗯。”
天星跟薄江在這裡住下後,天星寫了信給趙懷雁,言語裡沒有一絲悲傷和難過,全是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和憧憬,還說薄江雖然殘了,但她有信心治好他,趙懷雁看著這樣的信,心中的一顆大石終於落了地,她對燕遲說:“有空我也得去看看。”
燕遲挑眉,拿過那信看了一眼,說道:“不必了,人家夫妻兩口與世隔絕,談情說愛,你去做什麼?”
趙懷雁道:“我或許能幫上忙。”
燕遲道:“有心就行了,不必付諸行動,九妹和八妹的婚事都得你操心呢,你就不要去管人家夫妻倆的事兒了,若真要你幫忙的時候,天星會直接跟你說的。”
趙懷雁想想也是,就只好作罷。
能看到天星這麼有精神頭,趙懷雁著實欣慰,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心情也跟著好了,她對燕遲說:“我們去看看皇兒吧。”
燕遲笑道:“好。”
他起身,拉住她,去了帝宮。
目前皇子和公主還小,就跟燕遲和趙懷雁住一起,看完兩個小傢伙,燕遲走在皇宮裡頭,對趙懷雁道:“你挑選兩個宮殿,給臨兒和睿兒長大了用,看哪些宮殿合適,你若是對燕國的宮殿不太瞭解,可以找八妹和九妹詢問。”
趙懷雁道:“嗯。”
雖然應下了,但並沒有立刻行動,畢竟,燕九臨和燕無憂才六個多月,不到十二歲,應該不會分宮出去。
一年後,皇家學院才正式建成,對外開放。
這一年裡發生的事情挺多,首先是燕九臨和燕無憂長大了,這一對龍鳳胎才一歲多就顯出了美人輪廓,不管是燕九臨還是燕無憂,全遺傳了燕遲和趙懷雁的優點,現在還小,兩人看不出區別,總感覺他二人既像燕遲,又像趙懷雁。
一歲多的燕九臨和燕無憂越發的淘氣了,好在奶孃和宮女們也伺候習慣了,倒遊刃有餘。
段喜也一歲多了,跟燕九臨和燕無憂只隔了兩個月,三個小傢伙是同一朝的,每每聚在一起,那都是淘氣鬼。
鷹六和長虹的孩子早一年出身,如今兩歲多了,是個男孩,叫鷹長空,也是時常伴隨在燕九臨和燕無憂身邊。
燕行州的身體已漸漸的不行,雖然有周別枝的日夜調理,但歲月無情,把他摧的越發的老,趙顯幾次進宮看他,看他漸漸衰弱下去的樣子,也無心打趣他了,只是坐在那裡,跟他聊著以前的事情,回憶著他們年輕的時候,何其的意氣風發。
燕行州每每在那個時候是最快樂的,大概是想到了他年輕時候跟仙如華相愛的一幕。
燕遲和趙懷雁每天都會帶上燕九臨和燕無憂來看他,見他日日的衰敗下去,燕遲面上不顯,可內心裡悲痛。
每回從燕行州那裡回來,趙懷雁都會花費很多心思去寬慰他。
燕遲每回都說自己沒事,但趙懷雁知道,他在擔心,他在害怕,他有好幾次夜裡都會無緣無故地將她抱緊,喊著娘。
起床之後他會忘記,趙懷雁也不提醒,當作不知道,只是把大部分時間都抽出來陪燕行州了。
趙懷雁把趙顯也接進了宮,日日陪著燕行州。
後來把楚荊也接進了宮,陪著燕行州。
周別枝一直住在宮裡頭,日夜的照顧,但她也老了,故而,又派了一個御醫,隨身侍候在燕行州身邊。
周小嬋在朱玄光被封皇煬起程後就跟過去了,是以御醫的職稱派過去的。
每一個地方的封地都有御醫派遣,還不是一個,而是好幾個。
這一年裡,周小嬋寫過很多封信,每封信裡都透著一種喜悅,想來,她是極喜歡現在的生活。
天星也給趙懷雁寄給很多信,大意是薄江的身體在慢慢的好轉,胳膊已經在發育生長了,相信過不了多久,腿也會長出來。
韓夕善那裡也寫了信,言語中褪去了公主的儀容,變成了一個颯爽英姿的少年似的,但似乎,卓凌挺喜歡,最後一封信,韓夕善羞澀地表示,她已經與卓凌同房了。
這當真是天大的喜事。
而韓貝隨著南子衍定居在了秦國舊都,與韓夕善離的近,這姐妹二人經常見面,韓貝那裡也傳出了喜事,說懷孕已經八個月了,快生了。
南國公因為抗戰楚國之時受了傷,回來就交了兵權,怡養天年了。
他先是隨裴芳喬去了幽州,看望了二女兒和二女婿,又去了西州,跟兒子住了一陣子,本來是要回來的,但韓貝懷孕了,他二人就留在了那裡。
一年後皇家學院建成,很多官員們的適齡子女都來報名,裴孝儀在一年前就遞交了資料,然後被聘選上天錄院文師,與之對應的武師是陸堯。
學員報名那天,燕樂去了,燕廣寧也去了。
原本燕樂是不知道燕廣寧去的,因為她讓她陪她去,她說有事,燕樂只好喊了平玉雅和平香雲陪她去。
但在天錄院,她竟然看到了八姐姐!
燕廣寧在報武班。
燕樂笑著欺近,從後面拍了燕廣寧一下,打趣地問:“八姐姐怎麼也來了呢?還報了武班!你不是打小不喜歡練武嗎?”
負責記學員名字的陸堯聽了,看了燕廣寧一眼。
燕廣寧沉穩,沒有驚慌,面對陸堯的那一眼,面色不變,只道:“打小就在子乎者也,唸書也念煩了,我報武班學習下,順便強身健體。”說著,看向燕樂、平香雲和平玉雅:“你們也可以報武班啊,武班的授課時間跟文班的不一樣,可以同報的,我看好多人就都同時報了。”
燕樂笑道:“不了,九妹向來不喜歡舞刀弄槍,還是不要了。”
平玉雅也不想報。
平香雲倒想試試。
燕樂拄住她:“哎呀,說好今天陪我來報文班的,咱們都報文班,練那麼多,你不累?”
平香雲想,練著玩唄,誰還真練?
但被燕樂拉住,她也不說了,反正也不是真想練。
燕樂去報文班,裴孝儀看了她一眼,端端正正地記下她的名字,平玉雅和平香雲已經從燕樂的嘴裡知道了她大概要嫁給這個書呆子,就故意往裴孝儀面前湊。
裴孝儀面色微紅,卻還是正言道:“兩位姑娘,我已經記下你們名字了,你們不用往前擠了,給別人讓一讓位。”
平玉雅噗嗤一笑。
平香雲道:“哦,就是看看我們的老師字寫的如何,呃,寫的挺好,相信學識也不錯。”
燕樂笑著拍她肩膀。
裴孝儀又看了燕樂一眼,燕樂道:“不是我的主意啊,是她們非要往你眼前擠。”
裴孝儀面色微紅,說道:“哦。”
他低頭,不理她們三人了。
裴玲玲是裴孝儀的妹妹,打小也是飽讀詩書的,其實她不用再學習,但為了給哥哥撐面子,她也來了。
一來就看到擠在她哥哥周圍的那三個姑娘。
裴玲玲笑著走上前,一一行禮打了聲招呼。
燕樂道:“裴姑娘也來了?”
裴玲玲道:“嗯,我來看看哥哥這邊忙不忙。”
燕樂道:“好像不太忙,你要報文班嗎?”
裴玲玲道:“不想,我想試試武班。”
於是,她眼睛往一旁武班招身的那個房間看去,很多人,有男有女,她邁開腳步要走,被燕樂拉住,她道:“你哥哥教文班呢,你去報武班,太不給面子了吧?咱們一起報文班吧,到時候還能切磋一下詩詞歌賦。”
裴玲玲看著這個有可能會成為自己嫂嫂的長公主,笑道:“好吧。”
燕樂心想,八姐姐,我先幫你把情敵都扼殺在搖籃裡,你喜歡陸堯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說的,你要加把勁呢,陸將軍好像極不喜歡女色。
陸堯自從燕國大一統之後就擔任了上將軍的軍銜,上將軍一共有三個,陸堯一個,羅業一個,賀偵一個。
這次的武師,三個上將軍都來了,分配在不同的學院裡。
燕廣寧報了名後沒有走,也沒有圍在陸堯跟前,她拿了一本武課的冊子,坐在房間外的一處涼椅上看著。
來報名的學員很多,因為燕國大一統了,官員甚多,適齡上學的子女們就更多了,有原來陳國的,有原來趙國的,有原來韓國的,有本土燕國的,還有原來楚國的,更有一些還是原齊國的,連原來秦國的都有,總之,人多的熙熙攘攘。
燕廣寧正百無聊賴地翻著武課的冊子,忽然聽到裡面陸堯在說話,好像在跟一個姑娘說話。
燕廣寧去報名的時候,陸堯除了看她一眼,照規矩問了一次她的名字後,就沒跟她說一句話了,後面的學員也是這樣,不管是男學員還是女學員。
不是陸堯對她不敬,而是學院規矩,入了此院,不管你有多麼高貴的身份,在這裡,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學生,對待老師,要絕對的尊敬,老師們對待學生也是一視同仁,不分尊卑。
這還是燕廣寧頭一回聽到陸堯會跟學員說話,而且,還是女的。
燕廣寧鬆開武課的冊子,扭頭往外看,就看到了那個姑娘。
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姑娘,穿著武服,綁著發鞭,正衝他笑著,燕廣寧眉頭一皺,手瞬間握緊了掌中的書冊。